步步驕

第六十三章 說畢

一住筆趣閣,精彩。

自古以來,文人騷客的詩詞,或婦德的歌頌中,值得稱贊的母親,總是千篇一律的溫柔慈愛,體貼勤勞。

曲陽翁主顯然和既定的母親形象不同,但愛子女之心,并不比天下任何一位母親少。

甄父英年早逝,曲陽翁主那時正當花信之期,以她的家世容貌再尋一門好親事可謂易如反掌。尤其是大漢崇尚寡婦再醮之風。

可是一旦再醮,曲陽翁主勢必只有放棄兩個孩子,畢竟甄家不是允許子嗣外落的家族。

一雙稚嫩的兒女,沒了父親,怎么能再沒了母親?

曲陽翁主自不會棄了孩子去嫁人,卻也聽不得外面人的議論,道兩個失怙的孩子太拖累人了,只能讓自己囂張跋扈起來,尤其是對兩個孩子更不吝疾聲厲色。

久而久之下來,母子三人的相處就變成了這樣。

甄柔是一個過敏善感的女郎,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很早的時候就明白了母親的偽裝,現在自然就看出曲陽翁主冷哼之下的關心。

又一念及自六歲父親去世后,母親為他們兄妹犧牲了太多了,如今自己眼看就要遠嫁了,以后不能侍奉膝下不說,至少現在得讓母親寬心些。

甄柔這就順著曲陽翁主的話道:“母親,我知道去了信都之后,必少不了一番明爭暗斗。”

曲陽翁主挑眉,示意甄柔說下去。

甄柔微微點頭,將自己對曹家的了解,逐一沉吟道:“齊侯共有四子,長子曹勛、第三子曹勁、幼子曹昕皆為陽平公主所出,次子曹勤則有卞夫——”

一個“夫”字剛出口,曲陽翁主目光就是一冷,更有一剎那透出雪亮的恨意。

甄柔一怔,旋即只當自己看錯,母親和卞夫人又不認識,怎會有恨?

此念一哂而過,甄柔改口道:“次子曹勤則有卞姬所出。”

這樣說時,曲陽翁終是主露出滿意之色。

甄柔繼續道:“大漢乃嫡長子繼承制。如今曹勛早逝,次子曹勤自是名正言順的長子,卞姬又被扶立為正室,他自也當得上一聲嫡長。然,繼室本在身份上低了原配一頭,卞姬又是倡家出生,曹勁還與曹勤乃同年,這樣一看曹勛走后,曹勁承襲嫡長子身份也是順理成章。是以,在嗣子之上,曹勁和曹勤必有一爭。”

甄明廷近來一直忙于接手家族和彭城事務,難免對一些事有些忽視,但到底是世家出身,一聽甄柔說,就接口道:“嗣子之爭必不可免。不說侯門之家,就是一般鄉宦之家,為了家產同胞尚且成了仇人,何況這異母兄弟?”

一語說完,不由擔心的看向甄柔。

不算近期歸附的幽州,曹家原就占據冀州、青州、袞州三大州。

曹勛按禮制被立為嗣子,隨齊侯坐鎮冀州大本營。

而曹勁和曹勤,則分別被任命為袞州太守和青州太守。

如今曹勛早逝,曹勁和曹勤皆有一爭嗣子之機,曹家遲早都難免一場內斗。

畢竟權勢太過蠱惑人心,就如他,原以為自己淡薄名利,今夕奪了家族大權,才知這權利在手的滋味,確實讓人難以放手。

驀然地,就想起了曹勁的許諾,整個徐州的控制權。

甄明廷眸光一深,放在案上的右手不覺緊握成拳。

甄柔不知兄長內心深處的想法,只感受到他的關心,遂朝他一笑,爾后才續又道:“我一旦嫁曹勁為妻后,自然與卞姬母子站在了對立面。不論卞姬此人究竟如何,僅此一點,我和她必然不睦。可她攝治內事,乃當家主母,我身為晚輩,在身份上便要矮了一截。”說著問向曲陽翁主,“母親,您可是擔心我會受委屈?”

話都說到這份上,曲陽翁主也沒什么可含糊其詞了,遂直言道:“卞姬自幼四處賣藝,游走于市井之列,并非你尋常結識的后宅夫人。”

對于母親教誨的話,甄柔一貫是聽從的份,當下從善如流的點頭道:“女兒記住了。”

立馬回應,顯然是沒放在心上,曲陽翁主想到陽平公主的香消玉損,心里頓時不可抑制的一痛,再見女兒這樣的態度,忍不住厲聲喝道:“你給我一字不差的聽清楚!游走于塵埃之人,一旦攀附上去,他們沒有底線!你一定不能等閑視之!”

少被母親這樣呵斥過,甄柔一愣,“母親……”見曲陽翁主仍舊一臉厲色,她暗暗壓下吃驚,鄭重其事道:“女兒一定謹記。”

得到承諾,曲陽翁主身上的戾氣一下子散了,她似有疲憊的閉上眼睛,倚著憑幾,懶聲無力道:“既然你看得清楚,我也不多說了,就再嘮叨一句,你和曹勁既為夫妻,就要一直站在他這邊,若……”莫名一頓,就跟著換了一種說辭,“曹賊還是較重名聲,看在甄家的清譽上,他應該會對你另眼相待。有曹賊和曹勁兩父子為你撐腰,你也無需太過受卞姬轄制。”

囑咐完這一句,曲陽翁主道是今日午睡淺眠,現在乏了,便打發了兄妹兩。

“諾!”

如是,甄柔只得壓下滿腹疑惑,隨甄明廷一起退了下去。

他們母子三人在這個開鑿了水池的院子,一向不喜有侍人在身邊,都是打發到院門口侍立。

出了院子時,甄明廷因得了曲陽翁主應允甄志謙中秋出來,自還有事要辦。

甄柔也不耽擱兄長,帶了等在院門外的阿玉,就一徑回房。

雖一路順著樹蔭廊檐而行,奈何中秋前后復熱得厲害,回到房中已是一身薄汗。

也不管時辰不早不暗,吩咐阿玉備了熱水,沐浴潔身,洗得一身清爽,才舒了口氣。

換上紗衣,甄柔以回籠覺打發了眾人,睡在枕上靜靜呆想。

母親對曹家一向不喜,根本一句也不愿提及,可今日說話下來,卻似乎對曹家人自知甚詳。

這到底是何為?

百思不得其解,又想親口詢問,可是母親的態度……

甄柔心煩的翻了個身子。

從頭到尾將事情再捋了一遍,仍舊無果,心里一泄氣,索性讓自己放松的小憩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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