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國公夫人一時語凝,除了捏緊帕子和轉動手腕上銀鐲子越來越快外,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沐國公腦袋都快垂到胸口了,羞愧得滿臉通紅,死活不敢抬頭。
“你怎么話這么多?”
慕婳不滿般嗔怪柳三郎,“你閃開!”
直接把柳三郎撥到一旁,沐國公夫人眼前一亮,抬起帶著鐲子的手抿了抿發鬢,秘銀的鐲子亮得刺眼,慕婳瞇起眼眸,猛然間,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她瀟灑冷然拔出槍火,黑漆漆的槍管直接頂在沐國公夫人腦門。
“婳婳。”
“慕小姐……”
眾人下巴都快驚掉了,何時慕婳拿到了槍火?!
她手臂筆直,受傷的左臂抬起在槍火上摸了一下,咔吧咔吧兩聲,宛若勾魂使者出現會先拿招魂棒敲打兩下,聽到的人不由得心生寒意,更別提在槍口之下的沐國公夫人了。
柳三郎嘴角抽動兩下,方才就見慕婳藏了一把槍火,原來她是想用在沐國公夫人身上。
反常話癆的慕婳仿佛只對柳三郎,在旁人面前,她一樣是那個少言寡語,更相信拳頭的暴力女孩子。
一言不和,直接硬上。
“我給你個機會踩著我的肩膀向上爬,你方才也看到我如何躲開了最后一槍。”
慕婳冷笑道:“對了,我不占你便宜,省得你又有話說。”
她先是熟練關上槍火的保險,隨后當著眾人面撤掉彈夾,高舉起來,一顆一顆將子彈用手指撥掉。
叮當,叮當,黃金似的東西落地,伴隨清脆的響聲,慕婳更顯冷傲無情。
她對槍火的熟悉令人震驚。
林克王子都沒慕華婳這派頭。
慕婳一步一步后退,幾乎退出當初她和林克王子對決時的距離,慕婳又后退五六步,“沐國公夫人,你可準備好了。”
“皇上……任由她胡鬧下去?”
太后娘娘覺得自己看錯了慕婳,太掐尖要強,這樣的女孩子不懂變通,不懂隱忍,不懂得內斂,讓人無法完全掌握。
“皇帝。”
加重語氣依然無法得到皇上的回應,太后娘娘這才發覺,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心不在焉,神游天際。
沐國公夫人咬著嘴唇,有心去賭慕婳不敢開槍,然而慕婳再次打開槍火保險的聲音令她沒有自信。
“娘,哥哥暈過去了,您快過來看看啊,哥哥的傷口又出了好多的血。”
嘉敏縣主帶著哭腔的聲音打破死一般的寂靜,沐國公夫人當機立斷,轉身向沐世子倒地的方向奔去。
以慕婳的驕傲,絕不會趁此機會開槍。
果然,慕婳緩緩放下舉著槍火的手臂,冷笑道:“你們母子的傳統就是借著傷口啊,傷勢啊,遁走吧,這樣就可以把責任毫無愧疚的甩給別人。”
“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慕婳把槍火扔向沐世子方向,轉身向大殿外走去,柳三郎沉默一瞬,讓過慕婳兩步,才跟上去。
嘉敏縣主看著滑到自己面前的槍火,眼里閃過掙扎之色,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只要……她只要彎腰撿起來,把槍火拿在手上,然后再以慕婳侮辱母親和兄長的名義,向慕婳提出挑戰,慕婳未必再有運氣的躲過去。
槍火雖是陌生,但她方才有看慕婳和林克王子用過,更是親身經歷槍火的恐怖,她應該可以用的。
給慕婳來上一槍,她加在自己身上所有的恥辱都會消失。
“我勸說你別拿!”
慕婳悠遠綿長的聲音好似響在她耳邊,嘉敏縣主彎下的膝蓋一頓,提著帕子擦拭眼角。
“槍火在我手中是你神兵利器,在你手中……在蠢貨手中,比一根木頭還不如,你無法掌握火器,只會丟人,你知道哪里是保險?”
慕婳身影已經完全在大殿門口消失了,眾人這才回過味來,方才他們竟然被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孩子給吸引住了,連在宦海沉浮多年的閣臣首輔都不例外。
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今日之后,沒有人再敢輕視慕婳,更不會把她只當做木齊的女兒。
“你知道嗎?槍火的構造包括很多,只要稍稍移動一點點,槍火就用不了,方才拿在我手上的槍火不算是最好的,看皇上的意思,他手中許是有更先進的,畢竟當日那人最先把制作槍火的流程給了陛下,林克部族到底還是太小,太貧窮了,不如中原地大物博,容易收集材料,還有……煉鋼,也不如中原有諸多的能工巧匠。”
“我一點都沒有看不起工匠的意思,他們只是眼界和認知上趕不上那個高人,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未必就不能創新,結合……”
慕婳若無旁人同柳三郎念叨著,柳三郎抬手扶著慕婳,因為流血過多,慕婳臉龐比往日蒼白,此時她沒有似往日一般推開柳三郎,而是把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肩上,“真想去皇上所說的天工坊去看看,看看皇上養著的匠人。”
柳三郎突然蹲下身體,慕婳看著他不是太寬闊的肩膀,“我……我……”莫名有點結巴,亦有幾許臉紅。
“上來,我背你。”
“不。”
慕婳從來沒想過讓男人背自己,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捧著盒子追上來的沐國公火大的說道:“我來,我來,柳三郎,你給我閃開。”
“沐世子受傷更重,更需要雪蓮靈芝補氣養血。”慕婳眸光幽幽,看著沐國公說道,“本來就是給他準備的。”
沐國公眼睛紅紅的,眼淚是說流就流,哽咽道:“婳婳,這些東西是你的,他病重,我自然會盡父親的責任給他尋醫問藥,但是誰也不能動這個盒子。”
直接把盒子塞給慕婳,沐國公同樣彎下腰,“上來,讓我背你一次。”
柳三郎本想起身了,后背多了個重物,慕婳的氣息直撲他耳根,“你背我去天工坊,好不好?”
怎么變得天真可愛了?
柳三郎腳下不由得一滑,側頭看過去,慕婳亦正伸長脖子等他的回答,濃密的眼睫扇子般眨著,熟悉的精致五官此時多了幾分柔和,沒有背錯人,是慕婳。
“好!”
柳三郎緊了緊扶著慕婳腿窩的手,向前走去,沒有人能拒絕她的要求,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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