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回事的事才更容易讓人拿來當把柄,若是陳御史在乎這些遠房族人,那么,憑陳御史的自律,是絕不會容許族人們胡作非為的。
而沈亮,他是不會有這個本事和先見之明,這么厲害,一早就會去查陳御史的。
不僅去查陳御史,還能把陳御史離得那么遠的親戚都挖出來,拿來當作要挾陳御史的把柄。
最有可能的,是沈亮,其實是受人指使。
畢竟沈亮要是真有能耐,這么多年也就不會籍籍無名,靠著馮家榮昌侯混飯吃了。
一個這么久都沒動靜的人忽然就厲害起來,一是走了大運,二是一直在隱藏實力。
可是沈亮實在不像是一個有這么深沉的心機的人上一世這個人最后可是死在了自己妻子手里,他置了外室,有了能耐了,當時楚王也登位了,馮家沒落,他便不僅想置辦外室,還想著重新再娶,結果就被馮氏一杯毒酒給毒死了。
尸體七八天后才被人發現。
這件事成了京中人的笑談,彭采臣不止一次的在公主府當笑話似地提起過。
衛安印象深刻。
也正是因為這樣,衛安不信沈亮會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他充其量不過是個沒主見的懦夫罷了,風往哪邊吹,他就是往哪邊倒的。
而走了大運.....
沈亮倒好像真的是忽然走了大運了,要知道,上一世就算到最后,沈亮也沒能撈到個實差做,后來他死了以后,更是連家都被沈琛給滅了。
幕后給他這個大運的人,是誰呢?
誰有這個本事,讓他一躍成為了京營游擊將軍,握著了實權,甚至能跟她舅舅鎮南王分庭抗禮?
馮貴妃?
馮貴妃......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馮家或許還真有這個本事。只是從前馮家本來就多的是人,榮昌侯又正當年盛,因此不會扶持一個扶不起來的沈亮罷了。
可現在卻不同了,現在新任的榮昌侯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而老榮昌侯和世子都已經死了,馮家勢力大不如前,急需有人能站出來。
馮貴妃是有這個可能的。
而另一方面,楚王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人可很久沒動靜了,這不像是他的風格。何況現在又出了邱楚英的事,老狐貍能聞不到風向不對?
而不管是這兩方勢力中的哪一個做的,他們到底是知道了陳御史和邱楚英的事有關,還是單純的想要走陳御史的門路,如同沈亮所說的,讓陳御史知機的跟大理寺和刑部統一口徑呢?
許久等不到衛安說話,陳夫人不禁有些忐忑的看了衛老太太一眼。
衛安很快便察覺到了陳夫人的情緒,沉默片刻便笑了:“夫人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您回去跟陳大人說一聲,讓他不必顧忌前塵,聽沈亮的話做就是。”
陳夫人有些詫異。
丈夫到底和衛安說了什么,衛安竟然會說出讓他按照沈亮的話去做的話來?
可她雖然詫異,卻還是并不多問,只是笑著應了,又說起了春游的事:“我們家是定了四月初四掛紙,等到第二天便能置辦好踏青了,定的還是東河書院.....”
東河書院位于城東,每到春季,書院里的桃花梨花便一同綻放,遠遠望去美的不似人間,也因為風景實在太美,每年都有許多人定在書院外頭的村舍里踏青郊游。
因為這書院的存在,附近還多了幾家酒樓飯館,每到旺季時便開業,一過了花期便只剩下零零總總兩三家。
而現在,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陳家能定到位置,還是獨霸一天,又是最富盛名的那一處桃花最多的桃花塢,實在是讓人聽見便心動。
衛老太太笑著答應了,上次衛玉攸的婚事告吹,她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一直惦記著,如今景況好些了,她便想把衛玉攸的婚事盡快定下來,趁著這個機會,倒正好相看相看。
等陳夫人告辭走了,衛老太太才狐疑的問衛安:“出了什么事?怎么又跟馮家扯上了關系?”
現任平西侯沈亮是個草包,不如他哥哥沈聰一半聰明能干,大家都習慣性的提起他便想起馮家。畢竟他也的確是看馮家臉色吃飯的。
衛安揚了揚手里的信,給衛老太太看了,才道:“就是沈亮威脅陳御史,想讓陳御史放邱楚英一馬,還說......”
她看了衛老太太一眼:“還說,刑部跟大理寺都已經打點好了。”
三司會審,他們已經把另外的兩家都打理好了,剩下的陳御史這里,竟也能手握把柄威逼就范......
衛老太太不禁悚然而驚。
是楚王,還是馮貴妃?
而且,她們費盡心思才想到法子讓邱楚英回京受審,以查當年的事,現在邱楚英若是連收受賄賂,勾結私鹽販子的罪名都被洗清了,
那么不是就只能白白放過眼前這條線索了嗎?
否則陳御史也過不了關......
可當真是放過了邱楚英,下一個機會要什么時候才來?
明家的冤屈已經這么多年了,如果在隆慶帝在位的時候都不能洗清,那么,她也就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她忽而出聲喊了衛安一聲。
衛安便轉過頭看她,目光清澈,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衛老太太嘆了口氣望住她的眼睛:“想問你有沒有別的法子的.....可是想一想,又覺得不必再說。”
她有些感傷的笑了笑:“因為我想了想,若是你母親還活著的話,肯定不會跟我一樣,讓你去查什么明家的事,明明知道這是隆慶帝蓋棺定論了的事,不可能更改,卻還是要你去。”
邱楚英不是一般人,背后這么多勢力參與,她不該對衛安苛求這么多的。
衛安眨了眨眼睛,沒想到衛老太太是跟她說這個話,可是明家的事,不管怎么樣,早就已經成了她肩上的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