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在京城上空打響了幾道驚雷。
可幾日后,這雷鳴閃電竟依舊沒完。
很快,邱楚英在錦衣衛和刑部合力刑訊逼供之下,又供出更要緊的來他當年,也是受人指使的,那傳國玉璽,竟也真的有之。
隆慶帝姑且聽之,卻懸而不決,又忽然停了動作,甚至不曾下令讓人去尋,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又心下忐忑。
到了四月十九,隆慶帝卻又忽然下令,著令錦衣衛同知林三少立即趕赴揚州,護送鄭王回京,說是明家一案雖然告了一個段落,可是傳國玉璽一事卻依舊要問,因此急召鄭王回京。
日光灼灼,四處都是鳥語花香,可京城近日卻儼然跟以往的世界是兩個世界了。
不過幾天的功夫,街上的人不知為何漸漸就少了起來,世家勛貴們不約而同的緊閉了門戶,嚴令禁止底下人等出門打探消息。
四月二十,驚雷終于再度炸響。
城里亂了起來,五城兵馬司和京城禁軍副指揮使勾結,加上京營游擊將軍沈亮,竟一時控制了形勢,竟然把持了內閣六部并都察院大理寺等要緊部門,其余人等便勾結了皇城禁軍統領威寧侯閬元清一舉撞開了宮門。
原本閉門不出的勛貴們終于都惶惶然起來家中男丁有官職的都去應卯了,剩下的都是些孤兒弱小......
這下再也坐不住,通通往外遣人出去打聽。
黃家更是急的嘴巴冒泡,黃大夫人匆匆忙忙的讓人出門去打聽,可是去的有五六個小廝,回來的竟只有兩個了,就這兩個,還是死人堆里爬起來的聽說,外頭如今戒備的越發的嚴了,楚王出來說,皇上遭了行刺,如今昏迷不醒,他如今是受命于天,全城戒嚴搜捕刺客。
黃大夫人顫顫巍巍之余腦子終于清醒了片刻,急忙兩眼放光的站起來,覺得一顆心好似從天上忽然掉了下來,失聲問道:“你說什么?!楚王?!”
楚王這是.......
要謀反嗎?!
她兩眼發黑,雙手攥成了拳頭坐在榻上瑟瑟發抖,半響才咬著牙嘟囔了一聲:“可是......可是我們半點風聲也沒收到啊!”
何況這能不能成啊?要是不能成的話,那是要砍頭的呀!
尤其是,他們還是楚王妃的娘家!
這幫人,跟著他們好處全然沒有,到時候要出事了,卻總有她們家的份。
黃夫人咬牙切齒,又不敢咒楚王事敗,在菩薩跟前很是猶豫不決小心翼翼。
等到了第二天,京城殺的人聽說更是多了。
定北侯府門口被錦衣衛竟也散了去,二夫人三夫人齊聚合安院,她們這陣子著實吃不好睡不好,原本明家的案子被翻過來了,她們還以為總算能徹底結束這提心吊膽的日子了,衛家已經苦盡甘來,可是沒想到,這不過才幾天,楚王竟又反了!
二老爺三老爺并五老爺都依舊上朝聽事去了,家里連衛琨也沒剩下他在羽林衛是有官職的!
可是現在,府中沒人.......
二夫人便出了個主意:“趁現在錦衣衛散了,還是快些去鎮南王府......”
不然京城中恐怕隨時要出事的,借亂生事的事自古不少.......
二夫人憂慮的不錯,三夫人也望向衛安。
不知何時起,她已經習慣性的什么事都要問一問這個小女孩兒的意見。
衛安臉上的嬰兒肥已經徹底脫去了,雪白晶瑩的像是一只晶瑩剔透的去了皮的水蜜桃,令人看上一眼就移不開眼睛。
只是她現在臉上的表情卻并不算好看,清麗脫俗又精致的臉蛋上蒼白得無半點血色,片刻后才搖頭道:“恐怕來不及了。”
二夫人三夫人心里就是一咯噔,原本就已經駭極了的,現在聽衛安這么說,更是倉惶的不知如何是好,二夫人站起來的時候,更是連身邊的茶杯都打翻了。
三夫人握住女兒的手,努力鎮定了心神,咬了咬牙問:“小七,你的意思是......”
楚王是被逼的。
他已經無路可走了,隆慶帝先出罪己詔,而后給明家正式翻案,再讓內閣商議云南事,分明就是要把幕后黑手大力揪出來的意思。
而之前,馮氏也遭了秧.......
內外兩條線都被發現了,順藤摸瓜,邱楚英那里,就會把他出賣的干干凈凈。
他如果不兵行險招,就只能等死。
而現在看來,楚王經營了這么多年的勢力網,還是有些用處的。
這也要多虧先帝實在太優柔寡斷,儲位多年懸而不決,最后才讓隆慶帝以長的優勢登了大位......
只是楚王現在既然一朝得勢,自然要先趁亂把衛家給處置了的。
一切事端在天下人眼里皆是因明家的事而起,現在楚王自然頭一個就會先拿衛家開刀。
只是定北侯府畢竟地方特殊,毗鄰皇城,打到這里怕還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才耽擱到了如今,可是現在連錦衣衛都散了,恐怕時候已經到了......
果然,衛瑞很快就打聽回來,說楚王已經查出來,宮中帝后乃是被心懷怨忿的衛老太太聯合莊太妃下毒謀害,連馮貴妃亦受了連累。
既然如此,刺客定然是該往衛家來搜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終于扛不住了,紛紛哭倒一片,惶惶然不可終日。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人再去問衛安該怎么辦了,一個小女孩兒,就算是有通天的能耐,在兵刃底下又能如何?
何況連宮里的帝后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
衛安卻并不等死,嚴令譚喜何勝等人領著林管事將家中青壯下人盡數集齊,令他們嚴守門戶,夜里也分作幾撥巡邏。
可就算是有了武器也有了布置,二夫人三夫人依舊滿心不安。
這些人,恐怕都不夠錦衣衛那些人砍瓜切菜的,要是真的如同衛安預料的那樣,到時候還不是死路一條?
衛安便轉過頭安撫她們:“也未必就這么悲觀......二位伯母先不必著急,不一定的......”
積壓了幾天的烏云終于徹底遮住天日,才下午的天卻黑的如同夜晚一般,轟隆隆的響起了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