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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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120809:18
“憑著咱倆同窗數年的情分,我勸你一句:悠著點。省得哪日失主硬氣起來要計較,你房里隨便搜出一件,都能定你死罪了。”李知燁無奈地搖搖頭。
崔宴小心翼翼地收好奇珍,隨意地一笑:“沒事沒事。長生手藝活兒好,偷東西從沒被抓。只能怨他們不看好自家東西,罪過又不都算我的。”
李知燁眸色一閃:“閑話少說。本公子今日來,就是找你借這個‘長生’。”
“借長生?”崔宴一滯。
“借長生。”李知燁正色起來。
崔宴能偷盡天下寶,最大的倚仗便是這個“長生”。此人原是個乞兒,幾年前被崔家收養,從此跟隨崔宴,專為崔宴“偷東西”。
長生此人,手腳跟個鼠似的。人過無聲,踏雪無痕,行動處快似一陣風,骨頭能縮得從鎖眼里過。總之,渾身上下都專為“偷東西”而生。
“不借不借。我最近又看上了另一件寶貝,還要讓長生偷去哩。你把人借走了,我上哪兒找樂子。”崔宴緩過神來,連連擺手。
李知燁眉梢一挑,忽的湊近崔宴,壓低了語調:“長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是他的主子,不可能不知道罷。若是我把這個信兒透出去,你覺得,會有多少人和你搶他來?”
崔宴一直懶散的眸底,乍然迸射出凜光:“知燁兄這是什么意思?”
“當年崔家見他手腳異常靈活,心下歡喜,遂想收養他作普通奴仆,容易干活的。而你意外撞見他的秘密,然后,和他定下協議。”李知燁的眸色幽微起來,如同夜色中的狼眼,流轉著綠光。
“從前,你雖喜偷東西,卻也知分寸。但就從那年起,你開始肆無忌憚,皇室敢動,王家也敢動。只因那張協議,你和他合作。”
李知燁盯緊了崔宴,語調微微,深處卻噙著冰冷的威脅。
哪怕面對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同窗,李知燁的眸也不帶一絲溫度:“他靠你崔宴,靠清河崔撐腰,瞞天過海,自己進入各家府庫找東西。而你倚仗他的身手,滿足自己收藏奇珍的嗜好,上天入地的偷東西。你們各取所需,完美的協議。”
崔宴眸底的凜冽愈寒:“你怎么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么知道的。”李知燁直起身,勢在必得地一笑,“你若想保他,或者說,想往后繼續這樣偷東西。那就把他借給我,我保證,守口如瓶。”
崔宴的喉嚨動了動,那點凜光漸漸熄滅:“你想拿他對付誰?”
李知燁也緩了臉色,重新恢復了同窗間親和的笑意:“辛夷。”
聽得李知燁毫無掩飾,崔宴倒是微微一訝:“最近風頭正盛的辛夷?是因為你爹李圭瞧不順他,你幫著你爹打頭陣么?”
“不不不。我爹只認三綱五常,無趣得很。他是他,我是我,別把我倆綁一堆去。”李知燁避之不及地搖頭,“辛夷管不好自己的‘食客’,牽連到我未來的妻子。于情于理,本公子都不能視若無睹罷。”
崔宴低頭斂目,陷入了沉默。半晌,他嘆了口氣,打了個響指,兀地,一抹黑影出現在場中。
踏雪無痕,身過無影。鬼魅似的輕功,比起最尖的影衛,也毫不遜色。關鍵一身細胳膊細腿,活脫脫像房梁上竄的老鼠。
“公子吩咐。”那人從蒙面的黑布后,傳來低低的男聲。
“從此刻起,你聽李知燁李公子使喚。”崔宴狀似無奈地一攤手。
那人迅速地抬頭瞧了李知燁半眼,又迅速地底下,毫無波瀾道:“長生,拜見公子。”
李知燁眉梢一挑,很是滿意這態度,伸出掌中折扇,虛手一扶:“長生?好名字。”
而同時,在長安城另外一端。辛府。
辛夷高坐上首,看著堂下女子的福禮,卻沒有伸手扶的意思,哪怕作個樣子,她也沒想動。
“許久不見。杜韞心,杜姑娘。”辛夷淡淡道。
杜韞心行禮的膝蓋有些酸了,面露不滿,沒應話,旁邊的杜韞之連忙補救道:“此次多謝辛姑娘援手。否則那群儒生,真要把在下腦子鬧炸開了。”
言罷,杜韞之揖手彎腰,很是鄭重地行了大禮:“當年離府之恩,在下以一幅字還了。如今辛姑娘收留之恩,再記一筆,韞之必當厚報。”
辛夷的目光在杜韞之和杜韞心之間打轉,終于忍氣一伸手:“書公子客氣。杜姑娘也請起罷。”
膝蓋是直了,杜韞心火卻沒消,嘟噥道:“……草廬外的儒生沒日沒夜地叫囂,還不都是由了你……我兄妹倆為你寫字,倒被你牽連……哪里是施恩,你是應該的……被一介平民收留,要不是沒法子,本姑娘還瞧不上……”
“韞心!”杜韞之急了,慌忙捂住女子的嘴,低聲下氣地向辛夷致歉。
辛夷才騰起的火只得消了,算給杜韞之一個面子。況且杜韞心說的,確實有三分理。
她辛夷接了“內廷行走”的權,源頭便是杜韞之的字。雖然于兩國邦交是好事,但于大魏而言,卻是觸到了綱常的紅線。
儒生們也把賬算在了杜韞之頭上。除了在辛府門口猖狂,也跑到杜家草廬去聲討。好歹顧念“書公子”的名頭,儒生們沒有對杜韞之太放肆,但是擾得杜家兄妹不得安寧。
辛夷良心過不去,加之當杜韞之半個朋友,便讓鐘昧把倆人帶了來,準備再次“收留”,也免得無辜被她牽連。
杜韞之千恩萬謝。杜韞心卻依舊那副嘴臉。
“哥哥!我說的不對么?我們一片好心,卻被她連累,讓天下讀書人潑臟水!你我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如今被自家人罵,算欠她辛家哪門子孽?”杜韞心不屑地扇著鼻翼,“好,算辛姑娘是好人。但如今辛府落敗,全族罷官,自己都顧不了,還想收留我們?有這份心,也得有這份力呀!”
辛夷勉強擠出笑容的嘴角乍然冰冷。
杜韞之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額頭都急出汗了:“妹妹!你難道不見,辛姑娘被賜了內廷行走的官權?這是何等的榮耀,圣意器重。難道你也不放在眼里?”
杜韞心癟癟嘴:“我只認八個字:士農工商,尊卑貴賤。就算賜了官權,也不是正兒八經的位份,能與前時的外命婦比么?身上穿了黃馬褂,還是老百姓,能與官家仕門比么?別拿平民的泥丫子,臟了我杜家的腳!”
“夠了!”
辛夷大喝。手中的茶盅重重地打在桌案上,清脆地一聲刺響,唬得杜韞心惶惶住了嘴。
杜韞之訕訕,手腳都不知往那兒放了。
辛夷瞧著男子這樣子,心下有分不忍,耐著性子道:“杜姑娘,你已經不是官家小姐了。”
“以前是呀!”杜韞心犟著脖子一叫,自覺不妥,又補了句,“以后也可能再是呀!”
一直坐在旁邊,看戲不語的辛芷噗嗤一笑,插嘴道:“這話好笑了!就算你杜家乃百年官家,算淵源,論底子,我辛家比不上你們半個腳尖。但盛衰無常,風水輪流轉,杜家沒落了就是沒落了!這滿天下從官家墮落成平民的,甚至到盜家,娼家的,也不只你們一家!你揪著過去不放,做夢也不帶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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