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第四百九十九章 阻攔

正文卷第四百九十九章阻攔

鐘昧聽著聽著就迷糊了,放佛被琴音引導,自己魂靈出了竅,來到了某個無人秘境,暈乎乎撞不出去。

其他影衛也好不到哪兒去,平時刀尖滾的他們,此刻連拔刀的力氣都無,一個個頭暈腦脹,眼前金光迸射。

江離猛地咬了口舌尖,劇痛讓他撐著清明,四下張望,怒喝到:“琴公子徐岱!在下棋君江離!你我同為四公子,素有交情,莫非你去東瀛三年,回來就不認人了么!”

“在下找的就是你棋公子,江離。”清冷的男聲混著琴音,從某處幽幽飄來。

江離一驚,暗道不妙,提高了音調:“在下事出緊急,無論你因由為何,都望行個方便!恩怨究竟,待我回來后再細算!”

暗中傳來一聲輕嘆,有無奈,有不忍,但卻沒有遲疑。

“在下也是受人所托……雖不明白你們之間的糾葛,但在下如今,只認一諾千金……棋公子是無論如何,都出不了秦嶺的……”

琴音盤繞,浮生百世。讓人分不清是在現世,還是在須彌幻境,人都尚不清醒,何況馬兒這些畜生了。

于是毫無意外的,馬兒們也痛苦地一聲長鳴,開始原地打轉,似乎辨不清了方向,體力弱點的,直接轟然倒地,再也直不起來。

江離心下焦急,狠狠攥緊了拳頭,大喝道:“徐岱!你莫不是受人蠱惑,執意為難我!在下在長安有急事,不能耽擱!只要你放行,待我回來后,何等過節都任你清算!只要你放行!本公子決不食言!”

“不巧。在下所受托付,便是不能讓棋公子過秦嶺……公子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回,要么留在此地……附近有村落,衣食都且無憂……只要公子不往北趕路,其他的我不會與公子計較……”徐岱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琴音卻是愈發詭異。

影衛們暈頭轉向,馬兒們無法前行,本來風雨無擋的一行人,此刻盡如籠中囚,被生生困在了此地。

琴是看不見的鐵欄,音是碰不到的囚鎖,若有旁人在此,一定要驚嘆,世間竟有如此琴道,能化無形為刀,殺人不見血。

四公子之一,琴道君王者,徐岱。

江離咬了咬牙,眸底劃過抹狠色,忽的想起什么,費力驅使著馬,掉頭就要走,卻被徐岱霎時察覺出心思。

“棋公子,我勸你就不要徒勞了。你可別想甩掉在下,繼續北上的。送本公子來的,有駿馬,有車騎,有影衛,有高人在背后相助,本公子都能死死跟著你。只要你的腳跟兒碰到馬背,本公子的琴音,會隨時響起。”

徐岱一聲輕笑,琴音帶了兩分挑釁,愈發急促,一聲聲攪人心魄,聽得人氣血倒灌。

江離捂住胸口,咽下喉嚨間的甜腥味,臉上被一股陰冷的戾氣籠罩:“徐岱!若你執意阻攔本公子絕不顧念舊情!此仇必報!管你背后是誰,本公子都要你血債血償!”

“有因必有果。本公子只管踐諾,報應的事,也管不了了。”徐岱在短暫的沉默后,無奈地長嘆一聲,“棋公子,她是小八的親妹妹,我沒得選。對不住了。”

最后一個了字落下,琴音氤氳起癲狂,聲聲催人魂,亂人心,宛如千只厲鬼在林中哭嘯,萬般墮神在半空悲吟。

江離直覺頭暈目眩,血液倒流,心口一陣惡心,哇一聲,吐出一口悶血。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拼命咬著舌尖,維持著清醒,馬兒指望不上,竟是作勢下馬,掙扎著妄圖徒步,往關中行去。

哪怕用腳,磨破血肉,也想窮盡此生,靠近她在的地方,一寸一咫。

徐岱憐憫地搖搖頭,琴音絲毫不弱,反而愈發瘋狂,宮商角徵羽,盡是刀槍金戟,剜著人的耳朵,捅向人的心臟,攪得靈臺蒙昧分不清天地。

“棋公子,你以為,在我的琴殺之下,你還能挺多久?”徐岱眉梢一挑,指尖再次穿花舞葉,笑意覆上抹妖異之色,“在下琴君……君王之域,莫敢不臣……”

徐岱的額角滲出汗珠,臉色多了分疲倦,然而一股傲氣卻煌煌攀升,在那快到眼睛已無法分辨的琴弦撥動中,驟然瘋涌至巔峰——

“若有逆者!斬!”

斬字斬釘截鐵,琴音和威壓滅天湮地。

江離瞳仁猛地收縮,眼前一黑,乍然昏死了過去。

撲通一聲。半刻鐘前那山中疾馳的一行,已全部如死魚般躺在了地上。

琴音戛然而止。隨著有些發沉的腳步聲,一名黑衣男子攜琴,從林間暗處走出,正是白衣四公子之一,琴公子,徐岱。

他走到江離身邊,探了探江離鼻息,似乎松了口氣:“心志不堅者,可為琴殺,心志堅毅者,亦為琴惑。還好,你是后者,不愧為棋公子,就算是我,也彈盡魑魅十八曲,才能阻你腳步于茲。”

言語間,有血珠從男子指尖淌下。儼然是瘋狂撫動琴弦后,留下的入骨傷痕。

旋即,林間葉影簌簌,一陣冷風過,幾名黑衣影衛驀地出現在場中,衣角下的令牌,隱隱看得一個“王”字。

似乎是自家人,徐岱的臉色卻泅起股寒意,肅臉道:“爾等是王家影衛,本公子奈何不得。但杜韞心杜姑娘依附鄭大姑娘,便是為王家辦事,我既與杜姑娘有約,便是與王家有契。”

“你到底想說什么?”一名影衛也沒否認,語調僵冷。

“不許傷他性命。杜姑娘,或者說鄭大姑娘,只要在下阻他行程,萬萬不含性命。”徐岱一字一頓,目噙火焰,“在下琴音會讓棋公子昏睡十日。期間爾等不可造次,待他醒來后,去留如何,爾等也不得造次。”

影衛眸色閃了閃,別過臉去:“這是自然。我等只是奉命,將棋公子挪去附近廢廟。省得暈在官道上,被獵戶發現報了官,還橫生事端。”

言罷,幾名影衛便抬了江離一行,刷刷離開,再無理睬徐岱,留下后者看著淌血的指尖,愣愣地杵在原地發神,目露愧疚,或有掙扎。

林風蕭蕭,晨曦滿山,秦嶺被金光籠罩,這一幕無人瞧見,唯有林中傳來獵戶的笑聲,兀自驚起山雀嘰喳。

而另一邊,白蒔看著籠在金光中的城門,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你說什么?未見得棋公子進京?”白蒔一把抓住城門守將的衣襟,秀目瞪成了銅鈴,“他有好馬有影衛,還比我先啟程。我都到了,他還未到?城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他難道不是日夜兼程,路上游山玩水去了?說出來我都不信!我都快被馬顛廢了,還能比他先到?你不會是看花眼了罷!”88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