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第五百三十四章 南郊

第五百三十四章南郊

第五百三十四章南郊

辛歧笑了,看向竇曦,臉色多了分親和:“要帶安賢侄走,就趁早罷。從此有緣再見,山水再相逢。”

“山水再相逢。竇家和辛家,永遠是親人。”竇曦上前,重重地拍了拍辛歧的肩,眼眶也有些晶瑩,“一家人,不必感傷,會再見的。”

“這陣子多謝姑父指教。還望姑父珍重,也請帶話,向表妹辭別。”竇安難得斂了不正經臉,正色下跪,向辛歧三拜,“侄兒去也。”

辛歧點點頭,抑制住發酸的鼻尖,扶起竇安,同時從懷中取出一物,交給了一旁的躚躚。

是塊玉佩。普通的玉佩,并不是甚值錢物。

“這是我辛家給兒媳的。當年高娥也有個。如今,雖然安賢侄是我侄輩,我卻看重他若子,所以,玉佩也給你。”辛歧遞出玉佩,在躚躚的失神和竇安的震徹中,笑了,“從今往后,你躚躚不是窯姐兒,也不是辛府的家伎,而是我辛歧的侄媳,是竇安堂堂正正的妻子。”

竇安面容聳動。躚躚涌出熱淚。同時跪倒,向辛歧以子侄的身份,正色行了大禮:“多謝姑父。”

辛歧大笑三聲,無數往事浮現,讓他吁出一口濁氣:“這樁姻緣,我辛歧準了。”

“既然你準了,老夫也不好兜著了。”竇曦也摸了摸肚皮,笑得憨厚,“臭小子,你怎么不學學你姑父的手段?當年先斬后奏,直接珠胎暗結了,哪有養作家伎,還一直兜著的禮。當年我家晚妹子多傲的人兒,還不是一晚就拿下了!男人就該爽快些……”

“大舅子!”辛歧面露尷尬,狠狠盯了竇曦半眼,匕首蠢蠢欲動。

竇曦連忙打了個呵呵,笑道:“莫動手,莫動手!老子我回去就給他倆辦,我竇家行商,也不在乎身份,臭小子喜歡就好!這樁姻緣,我竇家也準了!”

竇安和躚躚大喜,躚躚更是激動得哭了,再次拜倒:“多謝竇老爺,不,是爹,多謝爹爹!”

一聲爹叫得竇曦心花怒放,笑得像個傻子,府中上下也響起了笑聲,連道恭喜,成為亂世中唯一一點亮色。

竇曦三人告辭,是半個時候后的事了。

辛歧佇立園中,總覺得不過是走了倆人,怎么滿府就冷清得不行,還是七月的天兒,涼氣就從石磚地上冒。

“都散了。亂世當頭,都散了,也好。”辛歧久久地看著府門口的方向,無力地嘆了口氣,“翠蜻,把這消息透到九成宮去,讓六丫頭知道。翠蜻?”

沒有人回應他。

辛芷從旁上來,為辛歧披了件單衣:“爹,翠蜻又出去了。還煲了罐雞湯走。”

“哦?”辛歧捋須不語。身為北飛魚的直覺何其準,本來就是暗夜中,風吹草動都能察覺的人物,翠蜻近日來不尋常的舉動,也讓他猜出了端倪。

她問過他,蓮子是什么意思。那時的她,小臉紅得像花兒,和當初辛夷談及江離時,一模一樣。

亂世當頭,命運輾轉,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辛歧管不了,也強求不了。

“罷了。小妮子也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放著她去。”辛歧自嘲地笑了笑,轉身走入上房,翻出一張契約,交給辛芷,“待她回來后,把這給她罷。讓她自己做決定。”

那是張賣身契。翠蜻入辛府為仆的契約。

歸還契約,放汝自由身,從此光輝亦或落敗,各安天命。

“爹!翠蜻對六姑娘忠心耿耿,絕不會背叛辛府!”辛芷急了,下意識辯解道。

“我沒有說她背叛。或者說,這不是背叛,契約,甚至忠心能約束的東西。”辛歧蒼白地笑笑,眸色有些恍惚,不過是幾年時光,卻好像過了一輩子,“阿芷,是命運吶。”

“命?”辛芷瞳孔縮了縮。

辛歧摸了摸她的雙丫髻,寵溺地一點她額頭:“命運面前,人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誰都沒有錯,各有輾轉罷了。”

辛芷眨巴眨巴眼,十四歲的腦袋瓜,還沒反應過來,辛歧就轉身離去,年過半百的男子負著手,步履有些踉蹌,一深一淺,如在夢中。

人活一遭,是太長的夢。

命若琴弦,命運是無可掙脫的蛛網。

悲喜無盡頭,各有各的命。

風拂梧桐婆娑,遠遠地聽得辛歧低喃,幽幽地傳來——

“風雨如晦,都散了罷……都散了……山水迢迢,人生幾處難相逢……”

七月初七。長安事變第七日。

節節敗退的王儉棋出狠招,調動南郊禁軍,支援朱雀門。隨著南郊鐵騎的加入,晉王并崔家,率兵越戰越勇,也絲毫不落下風。

初七到初八。整整兩日,朱雀門鏖戰,血流成海。

而此刻,被腥風血雨籠罩的長安南郊,因為南郊禁軍被調走,此地顯得格外空寂,只有一隊駐守的校尉滯留,此刻卻被五花大綁,嘴里塞著破布,動彈不得。

一隊人綁著,另一隊人則雄姿英發,身著不一樣的衣飾,迅速占領了南郊各兵營。

角樓之上,江離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面前的石案上,依舊擺著副棋局,一顆黑子在他指尖凝滯,似乎在想著該落何處。

“恭喜。”雍容的女聲從后傳出,織金裙角迤邐而來,一頂白羅帷帽后,并不十分看得清容顏。

江離頭也不回,淡淡吐出兩字:“皇后。”

一陣微風起,拂起帷帽一角,隱隱見得白羅后的容顏,是當今皇后,王儀。

王儀并不詫異江離認出她,只是不辨喜怒地重復了句:“恭喜公子,占領南郊。王儉自以為反敗為勝,卻不想只是公子手中一顆棋。”

驚心動魄的真相,卻只喚來啪一聲清響。

江離落下了手中黑子,似乎有些倦怠,揉了揉眉心:“本公子這副棋下了八天了,如今還沒完,要不皇后幫我落幾子?”

王儀自嘲地笑笑:“從七月初一,長安事變起,公子就開始下棋了,啊,不對,下的不僅是這盤棋,還是大明宮的棋。本宮又如何敢置喙,怕自己也是公子一顆棋。”

江離笑了笑,雖然唇角是勾著的,眸子卻驚人的冷:“聰明。”

王儀微微瞇了眼,語調一沉:“那么請問公子,明明趁王儉調兵之際,秘密取代了南郊兵權。又為何要把這兵權,交給本宮呢?”

江離重新執起顆黑子,在指尖摩挲著,并沒有回頭,輕飄飄一句:“猜猜?”

“本宮和公子有協議,暫且算是盟友。本宮也按你的意思,讓你的人扮成侍衛,藏入了大明宮。那么這兵權是回饋?”王儀剛出口,自己就笑了,“這回饋太重了點,棋公子可沒這么大方。”

“再猜。”江離落下黑子,仿佛全身心都在那盤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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