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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一十五章排頭
盧俊延笑道:“那是一時戲言而已,令郎文采樣貌都是拔尖的,是小女配不上。”
蔣玥哼一聲,“你少給我打馬虎眼,你不就是嫌棄我兒子腿有點坡嗎?他也不是坡的很厲害啊?只不過前年騎馬摔了一跤,也沒什么大礙啊。”
盧俊延忙道:“不是這個意思,真不是,我女兒從小任性,是真怕委屈了令郎。”
“你少這么說,虛頭巴腦的整這個干什么?”
盧俊延只能在一邊陪著笑,也不敢搭茬,他知道這蔣玥的脾氣,那可不是個好惹的,真要惹火了他,給一頓排頭,反倒自己下不來臺。
兩人斗了幾句嘴,好歹蔣玥也沒糾纏不休著,盧俊延是一省的布政使,也是三品大員,自是有人來攀附交情,不一會兒身邊便聚了不少人。
盧俊延挨個給郭文鶯介紹,“這是參政徐大人,分管督糧道,這是參議董大人,分管督冊道,這是管分守道的王大人,這是經歷顧大人,這是都事趙大人,提刑按察使陳大人,按察副使杜大人,福州守備郭大人……”
其中官職有大有小,郭文鶯都一一回應,年齡大的她會見個禮,年輕些的便微微點頭。
眾人都不知道盧俊延這是什么意思,好不央的怎么拉一個女人跟他們見面?不過礙于盧俊延的面子,也都略略見過了。
有人好奇,問道:“盧大人,這位是誰啊?”
盧俊延笑道:“這是我家外甥女,聽說今日迎接總督大人,就來看看熱鬧。”
一聽他這話,有人笑起來,“你莫不是想給外甥女招親,跑這兒找夫婿來了吧?”
盧俊延聽著也不惱,心說,你們就笑吧,回頭有你們哭的時候。
這會兒離總督大人來的時辰還有段時間,一幫人閑著沒事開始閑聊起來,聊的正是這位總督大人。
“張年兄,聽說咱們這位總督是個女人啊。”
“是啊,好像不過二十上下,還是個年輕女人呢。”
有人嗤笑,“一個娘們怎么做總督?”
“聽說這總督原先就在福州待過,還殺了不少人呢,那江太平就是叫個女的給打敗的。”
“你說那位南陵公,又封了南陵王的叛逆啊?他叫個女人給打敗了,也沒多有本事啊。”
一幫人又說起來江太平,這些年江太平沒少在東南禍害,各級官員是對他又懼又怕,沒想到最后卻敗在一個女人手里,大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他們說著江太平,又轉到郭文鶯身上,有人道:“聽說這位大人是靠爬男人床上來的,一身細皮嫩肉迷惑了皇上,勾的皇上違了祖訓封了她第一任女官,還給派到東南來了。”
這一語算是頗重了,不過還是有人附和著:“我也聽說了,說這女人懂妖術,模樣長得好,勾了不少男人的魂兒。”
郭文鶯笑吟吟地坐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自己的八卦,都說女人聚在一起好說八卦,這男人也不例外啊。她就說想知道這些人在想什么,不用聽他們拍馬屁,當面匯報工作,就聽聽他們背后說什么就成了。說到底這幫人是沒一個瞧得起她的,覺得她一個女人做總督,讓這兩省的人都丟了人了。
嘖,不知道明日他們看見背地里議論的人,升了總督府公堂時是個什么表情?也別說她壞心,這會兒倒有幾分期待了。
不知什么時候蔣玥已經坐到她身邊,看她認真聽著,不由道:“閨女,好聽不?”
郭文鶯一嚇,回頭看是他,不禁笑起來,“蔣伯伯覺得好聽嗎?”
“還行。”蔣玥竟然點了點,“這背后議論人,最忌諱的是什么,你知道嗎”
郭文鶯眨眼,“是什么?”
蔣玥吟吟笑著:“就是叫當事人給聽了去了。”
郭文鶯不禁多瞧了他一眼,這蔣玥也不過五十來歲,干巴瘦一個老頭,看著挺不起眼的,沒想到倒真是有眼光,他這意思竟好像是認出了自己了嗎?
雖然郭文鶯在東南任過官,也在福州待過,與福州不少官員都見過面,但新皇登基后,閩浙兩省官員撤換最多,先前福州,尤其是江太平近身的,殺的殺,流放的流放,跑的跑,幾乎是所剩無幾了。
她現在又是一身女裝,若非與她近距離接觸過的,根本認不出她來。也因為此,她在這總督府待了這么久,也沒一個看出她就是新任總督。
她正想著,突然有人急叫道:“二叔,原來你在這兒呢,找你半天了。”
那人說著話,向這邊走來,突然一抬眼看見郭文鶯,先是愣怔了一下,隨后下意識撩袍就跪下去了。
跪下之后,忽想起似乎自己太冒失了,她這么出現,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身份。他立刻轉過頭對著郭文鶯身邊的蔣玥道:“侄兒給叔叔見禮。”
蔣玥好險沒樂了,心說臭小子轉的倒快,真當他是傻子嗎?他這侄子長這么大,除了逢年過年拿紅包的時候,還沒給他磕過頭呢,今天這么突如其來的一下,沒有貓膩才奇怪呢。
他哼道:“行了,臭小子,趕緊起來吧,知道你跪的不是我。”
那人正是蔣貿,此刻他嘿嘿笑著,從地上爬起來,又對郭文鶯恭恭敬敬一禮,“見過郭大人。”
郭文鶯微微點頭,問道:“這位就是令叔嗎?怎么從前沒聽你提起過?”
蔣貿道:“家叔從前在江蘇任提學,去年剛調到福建來。我們叔侄二人能在一省當官,也算是難得的。”
郭文鶯道:“你之前跟令叔提到過我嗎?”
“那倒沒有,不過我叔叔這人表面看著放蕩不羈,其實最是聰明,大事小情都能做到心中有數。”
郭文鶯不禁暗暗點頭,剛才她看這蔣玥,忽然有種好像看見陸啟方的感覺。她總覺得他像一個人,剛才沒想起來,這會兒才隱隱感覺到,其實他身上某種氣質和陸啟方極為相似。也是那種表面看著一個顛三倒四的老頭,實際上什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別的不說,就這份眼力便不是誰都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