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生辰罷了,皇上不必如此厚愛。”他語氣淡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
慶德帝沒有生氣洛允易如此無禮,反而好奇道:“怎么聽愛卿不大高興的樣子?”
皇上問起,洛允易沒有隱瞞,把在洛王府的事情說了一遍,微微嘆氣:“是臣太寵她,以至于寵壞了,男兒保家衛國志在四方本就應當,她卻如此婦人心思,也怪臣平日里沒有教導好她!”
慶德帝哈哈一笑:“你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洛綿那丫頭是朕親封的靈語縣主,從小又有洛王、王妃寵著,難免脾氣大了點。”
“是啊,王爺王妃把她寵成了如今的跋扈樣子。”
陰狠從眼中一閃而過,慶德帝卻看得很是高興。
“好了,小姑娘耍耍脾氣也正常,你以后只管好好教導便是,這小玩意兒是朕賞給她的,帶回去給她吧!”
洛允易不再推辭:“是。”
等他離去后,福公公再次上前一臉擔憂:“皇上,那丫頭知道了這事兒,萬一告訴洛王的話,怎么辦?”
“告訴了又怎樣?”慶德帝嗤笑一聲:“朕那個傻弟弟啊,就是知道,也絕對不會過來質問,甚至會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繼續查下去。”
就算知道那個乞丐是他安排的,也會選擇繼續被蒙在鼓里。
“還是皇上想的通透。”
慶德帝卻并不在這方面多想,沉吟片刻后道:“至于洛允易,既然他如此識趣,朕給他點甜頭又何妨!”
洛允易往宮門走去,面上看不出情緒,步子卻邁得很快。
從前方出現一頂轎子,端的是富麗堂皇,能在皇宮中乘轎的身份必不可小覷,洛允易只不過是五品的小官,側身站到一旁,垂首讓路。
“停。”轎子旁的小太監嗓音尖細。
正好停在洛允易身前,洛允易紋絲不動維持著剛剛的姿勢。
“這位是...”
那聲音聽著很是柔和,只有一點破音的感覺,去了勢的男人本應娘里娘氣,此聲音聽來卻不大能感覺到。
“下官五品典儀洛允易,拜見徐公。”
“抬起頭來。”轎里的人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洛允易從善如流,不卑不亢地抬起頭,僅僅只看了那人一瞬眼睛就垂了下去。
沒想到東廠的督主竟是如此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眉眼舉止沒有半點尋常公公般做作的模樣,長相甚是俊俏,只能看到此人露出的玄色衣襟以及烏紗描邊金冠,如此樣子,可一點都讓人聯想不到京城里傳聞性情暴虐心狠手辣的徐督主。
“倒是個有趣的。”徐公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拉下簾子:“走吧。”
“起轎!”
等轎子已經走了很遠,洛允易才抬起頭往那邊望去。
東廠的督主,是近數年才上任的,前任督主辭官后,把位子給了現在的徐督主,剛開始有很多人老太監不服,明里暗里使了多少勁,但徐督主在這位置上卻絲毫沒有半點動搖,緊接著便是他雷厲風行的處理了好幾樁大案,那些太監也因此老實不少。
許多達官顯貴都嘗試著和他結交,又苦于不知道喜好,送過去的東西往往被無情退還。
宦官竟然不受賄賂,不得不說也是個妙人兒。
洛允易上了心,輾轉打聽下,才知道他是真的一點賄賂都沒有收過。
徐督主沒有任何喜好興趣,也沒有厭惡的,對于他人的諂媚奉承更是油鹽不進,是塊極其難啃的骨頭。
但唯有一點,卻能夠讓其心情愉悅。
不知為何,比起徐督主這個稱呼,他更喜歡別人喊他徐公。
不是徐公公,而是徐公。
據說早年徐公是來自城北的一條小巷中。
城北...城北徐公...
洛允易默念兩聲,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似是在笑,細看下又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連好幾天,洛綿把自己悶在屋子里不曾出來。
直到兩位先生又開始給她授課,她才不情不愿的走出屋子。
偏院一干丫鬟憂心忡忡,邱嬤嬤知道此事后告知了王妃,于是,在兩位先生沒有授課的時間里,全府總動員天天往她那偏院跑,就連不常出現的二哥也陪她說了好些話。
除了忙得腳不沾地的王爺,世子,還有自那天后甚至很少出現在王府的洛允易。
洛綿生著悶氣,不想主動去找洛允易,但她也知道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小脾氣就讓所有人擔憂,因此還是打起了精神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業上。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三哥的事情,時間一時倒也過的很快。
在下了一場大雪后,冰雪消融,京城入了春。
用過晚膳,天還大亮著,洛綿看向院子里那棵已經生了嫩芽的樹,一時心情極好,邁步往偏院外走去。
笑晴看小姐終于肯出去逛逛了,心下高興,取了件薄斗篷抱著小跑到洛綿身后。
“小姐,天還冷,當心著涼。”
洛綿等著笑晴把兔兒絨斗篷系好后,才繼續往外走。
她走的漫無目的,但梔蘭苑說大也不大,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正院祖母那里。
邱嬤嬤剛從屋子里面出來,愁眉苦臉的,看到洛綿,面色一喜,連忙上前行禮。
“五小姐,您快勸勸二爺吧,二爺要將二少爺扔進軍營里去!”
“扔進軍營?”洛綿一愣。
“是啊,就依二少爺的性子,待在軍營里怎么活得下去啊!”
沙魯克這兩年對大魏一直虎視眈眈的,兩國交界處更是小戰不斷,二哥這種軟綿性子,放到軍營里就跟狼進了羊群一般,二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這般狠心!
“這怎么行!”洛綿神情一肅,走進屋里,邱嬤嬤亦跟在后面。
一進去,壓抑的氛圍迎面而來,二叔母嗚咽的哭著,二哥一臉慘白,二叔面色沉沉,都未曾注意到她來,只有王妃抬眼看到洛綿進來。
王妃正為事情煩憂著,因此洛綿進來也沒有改善她多少情緒。
洛綿知道此時她不宜開口,安安靜靜坐到祖母旁邊。
良久,洛允若打破壓抑的氛圍面色慘白道:“孩兒答應便是,只是母親一個人孩兒不放心,華露苑終究是父親母親住的地方,住在清寒閣難免給大伯添麻煩,父親不若搬回華露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