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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了詹姆斯.陳對他說過的話:“你頭痛的原因就在這里,你迫切地希望恢復記憶,可是內心深處又排斥想起它,這一番斗爭的過程很痛苦。”
他已經很久沒有頭疼過了,原來自己在這段時間里早已不糾結記起或是忘記了。
這種心理性的自我暗示真的對大腦有很強的影響力。
似乎從一開始,他內心深處一直不愿意記起的事情就是魏子楓所說的這一切啊。
無論如何,連他自己都無法從內深深處否定魏子楓所說的這些話的真實性。
如果不是自己做過的事情,為什么自從失憶后他就一直排斥記起來?
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變?
為什么一直以來他都封閉內心,不輕易讓任何人走進自己的世界,從來都拿冷酷和獨裁來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和孤獨的一面?
他記得當時曾經懷疑詹姆斯.陳對自己所說那一番話的暗示性。
他一定是在暗示自己,如果想盡快走出失憶的陰影,就應該勇敢地走進自己不想再觸碰的那片記憶。
如今,這片記憶已經被魏子楓血淋淋地揭露出來,連根拔起,他已經沒有了任何逃避和否認的機會。
葉子父母的死和自己有著間接的關系,魏子楓的痛苦和自己有著直接的關系,幼年的生活給他帶來的陰影是一生都不可磨滅,一生都摒棄不掉的。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該如何面對葉傾城,魏子楓懷著內疚的心情讓魏正明領養了葉傾城,而葉傾城又陰差陽錯的和自己相戀,老天爺在冥冥中跟他們開了一個非常嚴肅的玩笑。
他現在該如何贖罪?該如何做到對自己的救贖?
欠了別人的總歸是要還的,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還能假裝當做沒有發生過嗎?
葉傾城將臉埋在枕頭里,默默地流著眼淚。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改變了她人生的軌道,讓她的人生瞬間顛覆了。
以前魏子楓跟她說,要告訴她父母去世的真相,她卻云淡風輕地說,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既然他們已經入土為安,她也不想再去執著地追究下去了。
她自小就跟著奶奶,父母一直在外地打工,似乎從記事的時候起,她就沒有感受到父母對她的愛,
對她來說,她就是一個留守兒童,和奶奶相依為命,其實父母在她的心目中,
并沒有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談不上愛,也談不上不愛,只是有著那樣一種稱謂的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而如今,魏子楓告訴他,她的父母是被自己至愛的男人因為幼年時所犯的錯誤而導致喪失了生命,
作為一名心理學博士,她第一個涌上心頭的念頭便是陸沐白的童年過得很不好,很偏激,很晦暗。
兒童作案引發的慘案,年齡不夠十三歲的,都不能給予量刑。雖然沒有達到判罪的年齡,
但是這種背負罪惡的心態會一直影響他今后的人生,如果不是他僥幸失憶了,
或許他將被這件事情一直折磨到生命的盡頭。
如今,魏子楓把這一切全部揭穿,她能想象到他那種沉重的負罪感,
以后,他們在彼此面對時,將會遭遇哪些尷尬?
他們今后共同的人生,還要不要繼續一起走下去?
還是應該戛然而止,給彼此一點兒思考和適應的時間?
越想下去,頭腦中越像扯了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陸沐白從身后緊緊地抱住她,眸中泛著沉痛的光。
仿佛此刻有無數只手在撕扯著他的心臟,讓他疼痛不已,讓他幾乎痛到暈厥。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做著如何的打算,不管她如何想,不管她如何做,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唯有一點兒,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那就是:離開他。
他絕對不能放她離開,死都不允許。
他慢慢地抬起頭,看著正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的喬治,啞聲問道:“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喬治剛想搖頭,一接觸到陸沐白那暗示性的目光,他立刻改口道:“可以,沒什么事情了,只要醒過來就可以出院了。”
“老婆,喬治說你可以出院了,我帶你回家好嗎?”他低頭溫柔地在她的耳邊詢問她。
一聽到回家這兩個字,本來已經止住悲傷的葉傾城,鼻中一酸,抽抽搭搭地竟然啜泣起來。
“老婆,你怎么了?”陸沐有些手足無措地攬過她,慌亂地替她擦著臉上的淚水,唇瓣雜亂無章的吻在她的臉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葉傾城終于忍不住探起身,雙手摟住陸沐白的脖頸,小聲地嗚咽著,哭著哭著,冷不丁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地咬住,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身體的疼痛遠不如心里的疼痛那般讓人難以忍受。
陸沐白任由她咬著,咬緊牙關,臉色漲得通紅,一聲也不吭。
喬治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場似乎要生離死別的畫面,一醒來就鬧這么一出,好像天崩地裂一般的感覺,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
她終于用盡了力氣,松開咬著他的貝齒,只見他那白皙的脖頸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橢圓形的帶著血痕的牙印。
被咬破的地方,正往外滲著鮮血,嚴重的地方,血液順著脖子流下來,滴落在他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上,
暈出了斑斑駁駁的紅色血痕。
喬治趕緊拿著藥棉要過來給他處理一下,卻被陸沐白揮手制止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葉傾城,眸中的痛意讓她情不自禁地顫了顫,那張布滿淚痕的小臉,充滿了驚愕的神色。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把他咬得這么狠,這得有多疼啊?得有多疼!
她哭著質問他:“傻瓜,你不會躲開嗎?你傻呀!”
原來她還是在乎他的,還是舍不得他的。
這樣他就放心了。
所有的痛苦和難題頃刻間已經化為烏有。
只要她還是在乎他的,不管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