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不安的種子一旦漫灑開來,不過一夜的時間就長城了參天大樹。
郭圣通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對前路的擔憂,好在到了三月末的時候家中商隊終于啟程,羽年兄長白雄帶著為她置辦首飾的任務隨著一起出發。
自商隊走后,郭圣通便有些數著日子過,只盼著突然哪天就聽說他們回來了,好叫她知道現今天下情勢究竟如何,會不會和她預料的那般大亂。
三五日后,郭圣通知道最少也須得月余方能回轉時,心中的焦躁才漸漸沉淀下來。
若是情勢真不好,急也是沒有用的,倒不如專心進學。
只有學問知識,才是一輩子受用不盡的東西。
郭圣通的認真努力落到實處后,不僅叫兩個教習大為欣慰,更帶動了弟弟郭況的好學欲。
母親高興不已,但時日一長又怕姐弟倆如此這般日夜苦讀累壞了身子,遂不許他們晚間念書。
郭況就和郭圣通奇道:“母親可真怪,我從前不讀書時她擔心,現在肯讀書了她又不叫我讀。”
郭圣通笑笑,柔聲解釋道:“種種思慮,百般愛護,全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你著想。”
她感慨道:“母親是天底下最疼你的人,你萬不可傷了母親的心。”
郭況連連點頭,“姊姊我知道——”
他摟住郭圣通,墨玉般的眸子中寫滿笑意,甜甜地道:“我知道姊姊和母親是最疼愛我的。”
郭圣通一愣,旋即笑容在臉上止不住地蔓延開來。
她滿是自豪地想,她的弟弟雖然頑皮了點,但比起同齡人來不知道懂事了多少。
但等下午大舅母打發來邀母親立夏節出去游玩的人一走,郭況就為了要一起去和母親撒潑耍賴。
母親不說話,他就在地上打起滾來。
“我要去!我也要去嘛!”
郭圣通站在一旁無奈扶額。
去歲時弟弟被母親拘在府里進學,也就只有在大舅、大舅母和二舅生辰時才能出門。
現下又逢著能出門的機會,也就難怪他會這樣。
她剛要上前為弟弟求情說話,就聽母親好笑地道:“誰說不讓你去了?你近來念書刻苦,正好也出去走走。”
郭況立時喜出望外,爬起來就滾進母親懷里撒嬌。
又不放心似地,再三要母親保證,“您是大人,大人說話就得算數。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母親失笑,連聲應好。
等到立夏節前一天時,母親才明白郭況為何要她再三保證,因為今天是郭況的休息日。
她不禁訝然失笑,喚過郭況來:“你早就算到了?”
郭況一臉警惕,“您答應了我的——”
滿屋子人都笑起來,母親也笑了。
“是,阿母答應了況兒的,哪會反悔?就是問問。”
郭況這才放下心來,那樣子又可愛又好笑。
郭圣通回了漆里舍洗漱后躺在榻上時,想起弟弟來都還有些忍俊不禁。
這些日子,她都沒有再做夢,自然也就沒再夢到那個奇怪的男子。
仿若那個纏人的夢境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一夜好眠后,郭圣通神清氣爽地醒來。
她洗漱梳妝后換了一身海棠紅的繞襟曲裾深衣,便往錦棠院去。
正當暮春初夏之交的四月,花繁葉茂,綠意大片大片地泛濫過去。
空氣清新濕潤,叫人深吸一口氣后心曠神怡。
溫暖和煦的微風拂過來,吹落了一地落花。
她到錦棠院后,簡單地同母親和弟弟用過了早膳便乘車往城外去和大舅母匯合。
他們要去去蒼巖山登山賞景。
郭況鬧著要和郭圣通坐一倆車,母親見郭圣通應了便也笑著答應了,只是到底忍不住叮囑。“況兒,不許胡鬧,要聽姊姊的話。”
郭況胡亂應了聲諾,就由侍女抱上了馬車。
車行了沒一會,郭況就嫌悶嚷著要開窗。
郭圣通順著他的意思開了車窗,清爽怡人的風一下就席卷進來。
風中滿載著綠草的清新味道,細細聞來似乎還裹著些不知名的香味,就像是什么被烤熟了一般。
郭況扭過頭來問郭圣通:“姊姊,這是什么香味?”
郭圣通剛要笑著告訴他是大麥和小麥穗烤熟的味道,就猛然意識到這是民間習俗,出生鐘鳴鼎食之家的她應該是不知道的。
于是她搖著頭問常夏:“常夏知道嗎?”
常夏笑著答道:“是熟小麥和大麥穗在火上烤熟的味道,這是民間風俗,謂之嘗新。”
郭圣通心道果然又是先知的同時又慶幸沒有回答,不然就該惹人懷疑了。
郭況點頭道:“就好像大舅他們在今天要去南郊迎夏祭赤帝祝融一樣。”
郭圣通嗯了一聲,摸摸他的腦袋,和他一起湊在窗邊賞景。
碧空如洗,白茫茫的日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一地圓斑。
四月不冷不熱,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節。
姐弟倆趴在窗邊撩開窗紗賞了一路的景,倒也不覺得無聊。
在城外見著了大舅母同表哥后,寒暄了一番便繼續乘車往蒼巖山去。
約莫午時時,他們到了蒼巖山山下。
午膳極富節日氣息,飯吃的是用赤豆、黃豆、黑豆、青豆、綠豆等五色豆拌合白粳米煮成的五色飯,還有一道莧菜黃魚羹,都是立夏日才吃的。
用過飯后,大舅母同母親喚過人取來胡桃殼煮成的立夏蛋,用五彩絲線編織成的蛋套裝了掛在各自的孩子胸前,用來祈愿健康和福氣。
郭圣通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到底還是屈服在母親的殷切目光下。
一向嚷著是大孩子的郭況笑嘻嘻地由著母親戴了,轉過頭去找表哥劉得玩立夏蛋。
是日,孩童以拄立夏蛋作戲,以蛋殼堅而不碎為贏。
只是,劉得還沒由著大舅母戴上夏蛋,正漲紅了雙臉和大舅母小聲說著些什么。
郭況蹭蹭地跑過去,好奇地問劉得:“表哥,你怎么不戴立夏蛋?我們一起來玩立夏蛋啊。”
一時間,所有的視線都投注在劉得和大舅母身上。
劉得的尷尬更甚,卻坦蕩蕩地解釋道:“我都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一陣善意的笑聲中,劉得微微側過臉來仔細地打量著郭圣通的神色,見她并沒有譏笑之色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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