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博文氣哼哼的回到前院,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合著蘇氏嫁給他,一直都是覺得在受委屈呀。
他想到從前對她的百般隱忍,心里就像燒了把火。
虎子從外面進來,問要不要擺飯。
顧博文擺擺手,徑直出了院子。
門房處有等著聽差的小廝見顧博文過來,趕忙迎上去道:“二老爺,你這是要出去?”
顧博文哼了聲,道:“備車。”
小廝清亮的應了聲,一溜煙跑去車棚。
虎子估摸著車過來還要一點功夫,就清理了門房邊上的凳子,讓顧博文坐。
顧博文在外面還是很顧及自己的形象的,雖然他現在心氣不順,但他還是努力表現的十分淡然的坐在椅子上。
小廝沒一會兒帶著車夫,趕著騾車過來。
虎子一個箭步竄過去,拿了腳凳,扶著顧博文上去,趕開正要往上湊的小廝,一屁股坐在車轅上。
“二老爺,你坐穩了,”車夫朝里面叮囑一聲,得了顧博文的回應,一甩鞭子,趕車走了。
小廝瞇著眼瞧著車碌碌的走遠,甩甩袖子,直奔張嬤嬤的院子。
張嬤嬤得了信,問小廝可有派人跟著。
小廝笑道:“你老就放心吧,我辦事能不留后手?”
張嬤嬤笑著點了點他腦袋,扯了扯有些皺了的衣襟,急忙忙去內院稟報。
不出半刻鐘,陳氏就知道消息,她問裘嬤嬤,“徐婆子招了嗎?”
裘嬤嬤笑道:“昨兒夜里就招了,說是尤嬤嬤給了她一瓶氣味古怪的藥水,讓她好好處置送去二老爺書房的床帳,但又不能讓人聞出氣味。”
陳氏想了想,素馨那會兒還在書房,想必那瓶藥水就是奔著她去的。
她叫裘嬤嬤附耳過來,低聲叮囑幾句,道:“要快,二叔最晚會在黃昏回來,下次出門還不知道什么時候了,徐婆子一家不能留太久,事情早些處理了才能放心。”
裘嬤嬤點頭,悄悄從府里出去,甚至連府里的車子都沒叫。
陳氏搖著團扇,嘴角微翹。
二房敢動她心頭肉,她就敢給二房使刀子。
陳氏這會兒心情極好,她問沉香,“菲姐兒的傷怎么樣了?”
沉香回道:“已經消了腫,就是還不敢使力,昨晚林娘子送來一蠱補養筋骨的藥膳,姑娘很是喜歡,吃了大半蠱才罷手。”
陳氏點了點頭道:“琪姐兒這孩子懂事又貼心,菲姐兒跟她親近,我也能安心一些。”
算上這回,林琪已經救了大房的兩條性命,這樣的恩情,就是怎么親近都不為過,陳氏甚至覺得這樣腦子夠用,又心地良善的孩子要是不劃拉到自己這邊都太可惜了。
陳氏真是特別可惜自己沒有個合適的兒子,可她轉念一想,沒有兒子不要緊,她不是還有侄子嗎。
陳家上面幾輩不行,可跟林琪年齡差不多的這一輩里,還真出了一個好苗子,她大哥家的次子如今已經中了舉,現在正在京都的國子監求學呢。
如果把他和林琪湊在一起,一個有才,一個有財,那小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陳氏越想越覺得合適,雖然侄子年紀大了點,性子也呆了點,不過琪姐兒這孩子沉穩,做事周全,配上她那書呆子侄兒,或許還能提點他一些,入了官場之后,情世故是免不了的,幕僚什么的總是不如自己枕邊人貼心。
陳氏吩咐沉香:“你去庫房拿些山珍還有常用的藥材,一并送去芝蘭院。”
沉香應聲,摸了摸腰間的鑰匙,去了庫房。
陳氏來到東次間,木香見她坐定,便過來研磨。
陳氏將紙展平,略沉吟片刻,便提筆將信一氣呵成,然后她仔細看了一遍,滿意的將墨跡吹干,用蠟油封好,才交給木香。
“讓張來順去外面的驛館把信送走。”
木香聽陳氏這么吩咐,知道她這是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封信,便把信收到袖袋里,盡量挑著人少的地方,來到張嬤嬤的院子。
沒一會兒,丫蛋兒蹦跳著出了院子,看守角門的婆子瞧見她過來,笑瞇瞇的打著招呼。
丫蛋兒回了個笑臉,順著角門走了出去。
太陽越升越高,很快到了正中,空氣里灼熱的好似能夠將空氣點燃,一如此時江寧城里熱鬧的氣氛。
顧博文坐在茶樓里面單獨辟出的小院里,享受的坐在樹蔭下,舒服的瞇眼。
耳邊是微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嘴里則是香醇濃厚的茶香,身側則是端莊秀雅的茶娘,溫婉的垂著頭,細細的篩著茶末,這樣的日子他好似闊別了許久。
茶娘將碾好的茶反復過篩之后,舉起來給顧博文過目。
顧博文瞄了一眼,首肯道:“再過一次也就差不多了。”
茶娘便將茶盒里的茶末重新倒入篩子里,重新篩過。
院外,茶水博士領了一個身穿道袍,衣袂飄飄的男子過來,候在門邊的小廝見了來人,笑瞇瞇的上前半步,殷勤的道:“孫大老爺你可來了,顧二老爺已經候你多時了。”
孫大摸了摸美髯,淡淡點了下頭。
小廝朝茶水博士看了一眼,將他領到了里面。
顧博文早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就往這邊看過來,見孫大慢條斯理的邁步,他笑了一聲,搖頭道“青玄子,你要再不來我就走了。”
孫大坐到他對面,半點也不為他的危言而動容,反而淡定的道:“你這不是沒走嗎?”
顧博文斜睨他一眼,因為深知他的性子,倒也不生氣。
茶娘為他斟了杯茶。
孫大先是品了一口,睨了茶娘一眼,冷淡的道:“烤茶火候過了一瞬,下次注意。”
茶娘肩膀微微縮了一下,臉色漲得通紅。
她是專門吃茶這一碗飯的,孫大這話無疑是在說她技藝不到家。
顧博文見茶娘羞窘得恨不能鉆到地下,便道:“有一口喝的就不錯了,我今天叫你來也不是讓你喝茶的。”
孫大蹙眉道:“我自然知道,不然也不會棄了我那爐丹藥。”
他揮揮手把茶娘打發下去道:“你縮在府里也不出門,好容易出來一趟還神秘兮兮的。說吧,叫我來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