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春色

第五十三章 杏花苦澀

第五十三章杏花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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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杏花苦澀

三月十日,欽天監說是一個好日子。

他給了白珺玉一場最盛大的婚宴。帝后大婚就在明日,滿宮里皆是一團喜氣。

雨水剛停,早杏初開,屋檐墻頭上的麻雀“噗嗤著”翅膀,落在枝椏上。

端著盤子的藍衣宮女問道,“你瞧,那個女人在看什么?”

她一身米色的杏花長裙,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邊,安靜清麗,一派不染塵埃之色。

“管她呢。”另一個宮女不想惹事。

“也許她還想著高高在上的帝王妃。”宮女哼了一聲,“長公主已經因病去世了。”

也許這句話就是最后歷史給予她的交代,也是顧北城給予他的交代。

但在她心里已經沒有什么波瀾起伏了,當愛恨消散,一切靜的像冷宮里的日日夜夜。

她撐著下巴,隱約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她卻沒有回頭,直到那步子越來越近,那氣息越來越濃,她知道是誰了,她才更不知道該如何回頭。

顧北城一身掐金邊的大紅麒麟袍子,腰間明玉帶,他彎下腰,伸手扶起她。

他的氣色很好,眉目鐫刻如畫,深邃而犀利,冷峻無匹,他對上她的眸,用那樣能攝人心魂的聲音的說,“你恨朕。”

他的語氣是肯定的。趙綾不動神色的看著他,她的眸中似燭光點點,最后一點燃盡了,眼里那點光便消失殆盡了。

顧北城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閃而過,一種心疼卻又說不出來,“朕給過你在這宮里安穩活下去的機會。”

她卻有出人意料的坦然,“茍且偷生不若一死。”

顧北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目光幽幽,森森入骨,“你很早就這么想了罷,要不是蘇澤幫著你走到今天,也許你早就離我而去了。”

他從身后抱著她,她似乎瘦了很多。“朕跟你說過的,讓你不要插手政事。”

她靠在他的肩頭,“我一輩子都不想管朝政上的事,我最初的心愿不過是和你去游歷江湖。”

她這句話說起,尤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她才不過二十歲卻經歷了太多。

說起忌兒,她的面上才有幾分笑,“你看見忌兒了吧!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像你。”

“看見了。”

“替我照顧好他。”她的話語間似乎是在交代后事。

幾日前,碧青郡主來看過一次她,她比自己聰明了太多太多,她知道如何為家族審時度勢。碧青郡主說,“蘇澤雖好,卻比不得我蔣國公府。何況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愛我,所以我只能妥協于幫陛下做事。”人與人的選擇確實不同。

顧北城朝她伸手,“你姑姑昔日住的凌波臺翻修了一次,去看看吧。”

她點頭。

凌波臺里的早杏都開了,一朵一朵淡粉色的壓在枝頭。

才入了凌波臺的院子,他就將她按在紅墻上,狠狠的吻了上去。這個吻,那么重,那么深。仿佛這個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不留給她任何思考的空間。

杏花落在她的發間,迷亂了她的眼眸。

她試圖推開他,卻奈何不了他,只得投入到這個深吻里。他一只手收緊了胳膊,圈緊了她的腰。他貪婪的攝取著她的氣息,連呼吸都紊亂錯雜。

他利用她,欺騙她。別的是假的,可這份愛卻從不曾有半分假。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個能克制的人,為什么會對一段感情陷得這樣的深。明明在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她不會有好結果,卻還要一往情深。這段孽緣,算不算自己造成的。

他忽然停了下來,手慢慢的松開了。

趙綾掙脫出他的懷里,臉上落下兩行清淚,一副楚楚可憐之態,仿佛是他欺負了她。

他伸出手,用大拇指指腹抹掉她臉頰上的淚,“我好想你。”

顧北城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早知道會變成這個地步,當時你出宮我就改攔著你,那樣你還能在我身邊裝一輩子失憶。”

他眼睛里帶著通紅的血絲,氣息噴薄,咄咄逼人,“你哪怕是肯騙我愿意為我用心都是好的。”

他的氣息掠過她的鼻尖,眼眸深沉如海快要將她淹沒,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衣角被風吹起些,幾步走向凌波臺的大殿里。

她過去在宮里是和姑姑住在一起的,所以這凌波臺她是再熟悉不過的。

他剝落下她的衣帶,他不想管他和她之間還有多少未解開的秘密,也不想管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們,誰欠誰多了些,都是個未知數。正所謂有句話叫,若無相欠,怎會相見。

眼下他只想要她,只是貪戀這片刻不可求的芳澤。

他伸手扯下床幔,繾綣纏綿,衣帶玉香。

天快要亮了。

她軟軟糯糯的躺在他身邊,是這般的觸手可及卻又無法可及。

他看著她的面無表情,“綾兒,你再騙我一次罷!最后一次了。”天亮了就物是人非了。

趙綾用那樣嘶啞的聲音,道,“顧小北,我們之間都結束了。”

她說的是顧小北卻不是顧北城。這一句話里,似乎要將這五年間的愛恨情仇,恩怨已經抹去。那一年,她一身鵝黃色的團花衣裙,游走于鬧市街頭,她的面頰上盡是飛朱流霞般的光彩,那一年他一身青衫,劍眉濃眉,帶著那一抹溫醇之色,仕子本色。那一年,終究都只是那一年了。

他心亂如麻,幼年時讀起史記,江山美人從來圍繞著百代帝王。其中能圓滿者又不過幾人。到底是五年前他去招惹了她,若真的讓她徹底從她身邊消失,他做不到。

顧北城眼眸明亮,一步一步逼視道,“你要是肯將玉璽給朕,朕只當這些從未發生過。”

趙綾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緊緊的凝視著他,也如他一般的商量,“除非你肯封我的忌兒為太子!”那個笑容涼薄至此。仿佛他兩人之間除了利益再無其他。

他的面色慢慢僵住了。兩個人心里如明鏡一般都知道,互相都不會同意。

所以她寧可帶著玉璽的秘密一死,也不能對不起趙家的祖宗。這一夜之后,都放過彼此,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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