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修仙手冊

第六十六章 看夠了嗎

人潮涌動中,常蕓死死地看著前方的那個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跟了出來。但她只是模模糊糊地覺得,冥冥之中,自己要是不這樣跟著她走,似乎連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在巫學院數月,她一邊勤學苦練,一邊搜尋她的蹤影。用盡全力奔跑在林間的她有時在想,過去是否只是幻夢一場,是不是沒有那個人的存在,是不是爹爹還在鄉下等著她歸來。

可是,那終究是自欺欺人罷了。

突然,一道有些陰沉的身影立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頭,落入一雙晶亮的眼睛里。

哦,是他。

不過,他為何這么看著自己?

“別擋道。”常蕓冷然斥道,就想繞過。

“姑娘。”秦炎有些頭疼。他還鮮有跟這種女子打交道的經歷。

“你,能不能……抬起頭來看我?”他低聲說道。

常蕓有些惱怒,眼看著王知琳是越走越遠,差點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他可倒好,居然叫自己抬頭看他?

“嗖!”一把冷劍被她拔了出來。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她可不管他是什么巫士還是巫男,只要擋了她去找王知琳的道,她就絕不會客氣。

“不,姑娘,你聽我說,你只需要抬頭,直直看著我的眼睛,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秦炎有些急了,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想再看看,是不是只要看著這個少女,他的眼前就會出現那些畫面。

他要再次確定。

一次就好。

在不遠處的季升看呆了:他何時見過自家公子這么低聲下氣過?

他不禁上下打量起常蕓起來。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以為的“低聲下氣”,看在常蕓眼里卻是令她無比的煩躁和惡心。她現在已經認定,這個人就是來找茬的。

她用力一撞,順勢用手肘狠狠地攻擊秦炎的胸膛。

令人難以置信的磅礴力道襲來,秦炎一驚,身體比腦子還要先行行動,微退一步,堪堪躲過這一擊。

“姑娘……”他張張嘴。

常蕓終于擺脫了他,立馬向前望去,可茫茫人海中,哪還有王知琳的身影?

該死!

她猛地調轉身子,狠狠地看向秦炎!

秦炎心中咯噔一聲,不禁吞了一口唾沫。他從沒見過……女子會有這般吃人的表情。

“好看嗎?”

“看夠了嗎?”

常蕓開嗓發問。

如果不是怕巫判院的人找上門來,她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欸欸,這位姑娘息怒啊,我替我們家公子給姑娘你賠罪啊……”季升連忙走過來,一邊向常蕓作著揖,一邊朝秦炎擠眉弄眼地示意。

公子啊,你快走吧,別在這里作亂了呀。

“季升。”秦炎黑了臉。

“公子……”季升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要哭了似的。

常蕓看著眼煩,再也不想看他二人一眼,收起長劍轉身就走。秦炎連忙跟上,卻不料常蕓突然駐步轉身,一雙眼睛像濕潤的黑寶石般發亮!

“臨死之前,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驀地,絕美女子的那道呵斥炸響在秦炎的腦里。

那聲音憤怒、失望、還有濃濃的悲傷,像是一把劍鋒有淚的利劍,決絕地向他刺來。

他呆愣在原地。

“你到底是……”

他清醒過來,可眼前,還哪里有常蕓的身影?

“她走了?”他夢囈地問向季升。

季升點頭。

“你怎么不攔住她!”秦炎頓時跳腳。

季升滿頭黑線……是公子你看著人家看傻了呀,關我什么事?

秦炎深呼吸一口,面色終于轉回平靜。

“給我查這女子的來歷。另外,催促二哥的行程。”

說罷,他就先行走遠了。

季升心中驚道一聲不妙!公子這些年一貫紈绔風流,但只要臉色從浮夸變成淡漠,聲音從戲謔恢復低沉,那就證明眼前之事,他確確實實是上心了。

“咕咕……”

遠處樹上有一只黑鳥叫起來。

他心中涌出有些不祥的預感,連忙鉆進人群,唯唯諾諾地跟上。

常蕓一路疾走回到福香客棧,將長劍“啪”的一聲放到桌上,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疼。

王知琳行蹤詭秘,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原本設想的是,跟上王知琳看看她的住處是哪里,對以后說不定也有些幫助。可哪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她眼前又浮現出那男子的臉……

呵,這些登徒浪子,她惹不起,以后也只能躲遠點了。

待心情平靜,她開始拿出筆墨,給容依寫信。

在信中,她首先提及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有點眉目了。其次,她懇求晚三天再回來。

信寫好之后,她仔細地將信封好,下樓找了郵差,囑咐一定要交到容依本人手上,跟以前一樣,她給了郵差幾塊銀幣。

做好這些事情之后,她回到客棧,很快安眠。

翌日一早,她剛來到巫女集市、往那武器鋪子的方向走去,就瞧見那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手里提著菜籃,精神矍鑠地朝這邊走來。

常蕓覺得有些好笑。

這一次,竟得來全不費功夫。

她環視四周,只見因著時辰太早,這里只有幾個路過的神情淡漠的巫女,還有遠處樹椏上啄食的大黑鳥,心中打定主意,幾個箭步上前。

“老人家,借步說話。”

她一條胳膊從老太太的臂彎里穿過,刻意籠在她寬大的袖下,手上用力,便帶著一臉驚詫的老人往街巷里走去。

“你你你你這是……”老人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行到小巷,常蕓見無人注意到她們倆,微微松了一口氣,一手抓住老人的胳膊,一手從背后抽出那把權杖出來。

“老人家,我就長話短說,這權杖你可認識?”

在她手上握著的,赫然是那把通體漆黑、銹跡斑斑的權杖。

不知道為什么,常蕓覺著這權杖越發冷了。那幽幽散發的冰冷之息,像是一條毒蛇一般,纏住人的脖頸,讓人呼吸都有些不暢。

“哦,你說這個……”老人定睛看去,眼睛有一瞬的睜大,但轉瞬又恢復到瞇成縫的狀態:“姑娘,這不可能啊。不可能的事情,老婆子我跟你說什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