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卿被迫在妖山上住了下來。
穿著一身風騷的紅衣,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打扮的與九方離一模一樣。
她很不喜歡自己這般的裝扮,害她原本清冷與精靈之氣共存的氣質變的艷俗不堪。
可是沒人在乎她的意見。
在這妖山之中,九方離說的話便是圣旨,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前一日的早上問過公玉卿一些莫明其妙的問題后,九方離沒有繼續為難她,只是叫人給她從頭到腳收拾了一番作罷。
當公玉卿擔心他會偷看的時候,還受到了九方離一番侮辱。
“比你美艷百倍的女子曾在此處脫光衣衫求我寵幸我尚且不屑一顧,而你唯一的優點便是單純可愛,我對你連半分的興致都提不起來。”
他指著充當腳墊的火狐皮,微笑著說道:“不過我很喜歡美人皮,現在還缺個燭罩,不知你的皮合不合適?”
公玉卿什么都不想說了。
她面對的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變態,與這個變態相比,她便真的顯得很單純很可愛很無害了。
行吧,她認了。
現時來說,保住小命逃出生天才是王道啊!
于是她便也安安心心的住了下來,悄然尋找著脫離妖掌的機會。
可是這個機會似乎有些渺茫啊。
她原以為九方離總是會有離開的時候,到時她是偷溜也好硬闖也好,舍身保魂也好,總之逃出去的機會都是很大的。
可是三天過去了,他連屋子都沒出去過。
哦不,倒也不是沒出過,他不過是從一間屋子挪到另一間屋子而已。
白天的時候他喜歡待在空曠的大殿里,躺在火紅的狐皮上喝茶打盹。
吃飯的時候移步到飯廳,吃完飯再回大殿。
晚上的時候回到自己的寢殿之中。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睡,他做什么她還必須要跟著做什么。
他躺在榻上的時候,她便得躺在榻下,他喝茶她也要喝茶,他睡她便也要睡,他醒她便也要醒。
三天過后,公玉卿覺得自己閑的骨頭都要生銹了。
而這些都是她勉強可以忍耐的,忍不了的是他還要她陪他飲酒作畫撫琴弄笙。
他做這些與其說是興趣倒不如說是閑的。
她倒也不是不會,只是不喜。
從小她便不喜附庸風雅,只喜舞刀弄棒與人打架。
當初公玉爻教她讀書作畫的時候,往往都有沈遙華拎著棍棒在一旁看著,一個不小心她與她娘便會一起睡著了。
同樣都是睡著,受罰的卻只有她一個人。
還是其中一個睡著的揍另一個睡著的。
公玉卿覺得委屈,沈遙華卻振振有詞的表示只有多才多藝他日才能受人尊敬并覓得如意郎君。
可她自己明明就不學無術,還不是找到了像公玉爻一般完美的男人?
沈遙華趁勢又給她講起了自己的小時候,那時可沒有一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如此溫柔耐心的教她這些。
她的字都是在老神婆的打罵之中學來的。
那些什么雅樂詩畫之類的她是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當時她爹被夸獎的眸光溫柔如水,她娘回望是脈脈含情,之后那兩位便談情說愛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彈琴作畫,好不凄涼。
好不容易她才脫離了那些個難以忍受的日子,如今再讓她做那些事,簡直跟上刑一樣難受。
九方離還有個怪癖,或者說是懶到了極致,不管做什么都喜歡躺著做。
作畫時要臥著,撫琴時要臥著……不管干什么幾乎都用一只手完成,就差吃飯時也躺著了。
“好了,該你畫了。”
九方離懶洋洋將畫著她畫像的宣紙扔到了她面前,讓她添上另一半。
他畫了她,她自然也該畫他。
公玉卿倚著榻沿,小腳縮在溫暖的狐毛里面,同樣懶洋洋撿起了地上的紙張,瞄了一眼不由撇了撇嘴。
這一撇是贊賞而不是譏諷。
紙上的女子烏發紅裳,眉間一抹輕愁,唇角一絲不耐,眸中諸多思慮,將她所有心思全部都描在了紙上。
明明他一直在她身后,畫像卻似在她身前望著她仔細描繪而成,連她蜷縮在火狐毛中的腳趾形狀都畫的分毫不差。
公玉卿的眼從腳趾上挪開,用裙擺將玉白的小腳蓋了個嚴實。
她的畫功并不好,也沒什么耐心,挽起袖子寥寥數筆便將白紙又遞了回去。
九方離接過后看了看,眉頭微微一挑,竟然贊了一聲好。
這一贊讓公玉卿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明明就畫的很敷衍,不過是一個懶洋洋的身形倚在榻上,一手撐腮一手喝茶,線條十分簡潔,眉眼也沒有精細的描繪。
就這么潦草的一副畫,他居然贊她?
公玉卿滿心疑惑的將畫紙搶了來,細細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覺得九方離畫雖畫的好,但鑒賞力實在是不怎么樣。
而實際上,她確實畫的極好。
乍一看簡單潦草,卻將九方離的慵懶無聊畫的極為傳神。
尤其是那一雙眼角微挑的鳳眸,未畫出瀲滟的神光,卻在冷淡之中渲染了一份深沉,令他的眸子看起來頗有些風雨欲來之感。
“你比我想像之中更為通透。”
九方離又贊了一聲。
公玉卿傲驕的一撇唇角,眼前突然一黑,令她受到了一絲小小的驚嚇。
當她反應過來那是九方離的頭發時,他的臉已經到了她的臉前。
公玉卿的反應能力已經是極快的了,但是相對于九方離的動作來說卻總是慢了半拍。
等她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九方離已經像只鬼似的頭下腳上倒浮在了她身前,綢緞似的烏發垂了她滿膝都是。
瞬間她便被他的香氣包裹在了其中,剛開始時是濃郁的令人難以呼吸,轉而便又悠遠清新起來。
“你既不迷戀我,亦不敬畏我,為何?”
他以詭異的姿勢問了一句詭異的話,笑靨如花,花既誘人又有巨毒。
公玉卿定了定心神,忍下將他推開的沖動,垂下眼瞼盯著滿膝烏亮柔順的頭發,慢吞吞道:“誰說我不敬畏你?”
她若不敬畏他,現在就會狠狠抽他一頓大耳刮子,把他剝光了掛到集市人救人,然后掀了他的老窩拍拍屁股走人。
至于迷戀?
她為什么要迷戀一個處處對她用強,一直壓迫著她的男人?
難道因為他長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