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

第九十四章 不救

第九十四章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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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還很長。全文字閱讀

寶珠的夢,也很長。

在夢里,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家娘子那張傲然而冷漠的臉。

“這個,就當是我賞你的。”

一支帶血的簪子擲到了她的面前。

寶珠掩住了噙在嘴角邊的冷笑,將它收進袖中。

所謂的主仆情分,也不過如此。

在她落魄卑微之時,娘子能毫不吝惜的施與同情和憐憫,把她當成小貓小狗養著,偶爾從手指縫里漏一點殘渣出來,就自以為很對得起她了。

而當她有了更好的前程,有更優秀的男子來示好,有重新做人的機會時,對方就變得陽怪氣的,又是罵她不守規矩不本分,又是說她見了男人便骨頭發軟。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就是在嫉妒,就是見不得她好。

然后,她看到了自家的爹娘。

“我苦命的孩子啊……”

他們渾濁的雙眼里滿是淚水,一邊咳嗽著,一邊斷斷續續道:“以后的日子,就只剩你一個人了,你一定要活著,好死不如賴活……只要活著,就好……”

我不止要活著,還要比很多人活都得好。

寶珠攥緊了手,眸子里流露出興奮如狂的神采。

只要跟著魏主簿,哪怕是做一個沒名沒分的通房,也足以讓很多平民女子嫉妒了。

包括娘子,不也是在暗暗的嫉恨自己?

自己還沒跟魏主簿怎么樣呢,娘子就眼紅成這樣,要是真怎么樣了,娘子豈不是要氣得直咬牙?

“傻姑娘。”

接下來,她在夢境里看到了俊美儒雅,風度翩翩的魏主簿。

“我怎舍得讓你無名無分的跟著我呢?這也太委屈你了。”

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面頰,“我會幫你脫了奴籍,擇日迎娶你過門。你盡管放心好了,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一樣都不會少的。”

他的目光也是那樣的溫柔,讓她沉醉,“你為我做了這么多,我豈會不明白你的心意?”

“我是不會辜負你的。”

他握住了她籠在袖中的手,語氣真摯,“你一定會是個好妻子、好主母。以前阿笙她性子太犟,總是讓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而你這樣的好姑娘,是絕不會和她一樣的。我相信阿娘也會很喜歡你,把你當親閨女看待。”

“我……會的……”

她羞紅了臉,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出奇,就如繩索般死死縛住了她,幾乎要勒進里。胸口則悶得發慌,像壓了塊大石頭,很不舒服。

同時身體越來越熱。

好渴,好難受。

每一寸皮都像是要燒起來了,火辣辣的疼。

“啊……”

她痛苦的喘息著,慢慢睜開了眼睛。

“啊!”

然后她尖聲驚叫起來。

映入眼簾的,不是白日那間布置清雅的書房,而是燒紅的烙鐵、小臂粗的麻繩、發霉的稻草、印了半截血手印的木欄桿。

“你醒了。”

耳邊傳來了一道溫柔的男聲,“可有什么要對我交待的?”

說話的,自然是魏主簿。

在夢里和她情意綿綿的他,此時正冷靜自持的站在一旁,看她的目光,就如看一粒塵埃。

“主簿到底是書香世家出來的,連跟犯人打交道都這么斯文,和咱們這種大老粗不一樣。”

獄卒用鐵鉗撥弄著炭盆里燒得通紅的烙鐵,帶著幾分恭維、幾分真心道。

“犯人?”

寶珠愣了愣,疑是自己還在發夢,要不好端端的,她怎會成了犯人?

“這傻娘們兒都落到牢里了,居然想裝做啥也不知道?”

似是想讓她認清現實,獄卒嘟囔了一句,順手抄起一盆涼水,從她頭頂潑了下去。

寶珠本就在昏迷中被剝去了外裳,這會兒被冰冷刺骨的水一澆,中衣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頓時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這樣的感覺太真實了,一點兒也不像是在做夢。

“冷嗎?”

魏主簿的目光柔和了下來,隱隱透著憐惜。

但他的動作卻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只見獄卒手中的鐵鉗被他奪走了。

他穩穩的夾著那塊烙鐵,將它貼緊了她胸前的軟。

沾水的衣衫很快就被燒出了一個,皮正往外滋滋的冒著白煙。

“現在,你不冷了。”

在她即將失聲大叫時,他捂住了她的嘴,不緊不慢的開口,“我已經查清楚了,你的主子是南詔那邊派來的細,以給人驅邪治病為名,行巫蠱作亂之實。而你作為她的婢女,自是脫不了干系的。”

烙鐵從她的胸前移開,露出了一小片紅腫翻卷的爛,看著很是猙獰,但掩藏在中衣下的蓓蕾和微微隆起的曲線也愈發清晰了,顯得分外誘人。

獄卒不由看直了眼。

“按理說,本官將你斬首示眾都是輕的。若是換了長史大人來審訊,他定要扒了你的皮,填上稻草,懸于城門三日三夜,再扔去山上喂狗。”

見她已驚恐得不會言語了,魏主簿很滿意的笑了笑,將烙鐵扔回了炭盆里。

“不過,本官歷來是賞罰分明的。只要你供認不諱,便會饒了你的死罪。”

說著語帶威脅道:“如果你一直嘴硬,胡亂攀咬,就休怪本官無情了。”

語畢,他轉過身,大步向牢門外走去。

望著身邊獄卒投來的貪婪的眼神,寶珠終于慌了。

要是落在了對方手里,她只怕會清白不保。

而命,也未必能保得住。

“我招,我招!”

于是她聲嘶力竭的喊道。

“許娘子,請回屋自行歇息。”

青衣男子掀開了車簾,半低著頭,說道。

“余下的事,就交給我們。”

紅袍少年郎則打馬上前,斜斜的一揮馬鞭,將院門推開。

從車上下來,許含章一時有些恍惚——繞了一圈,竟是又回到了她的小宅。

早知如此,又何必帶她去城樓邊晃一趟呢?

崔異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為何要出城?”

她遲疑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問道。

如果南詔的伏兵就在城外,他大可縮頭躲在城內,讓別人去沖鋒陷陣即可,壓根用不著以身犯險。

但他偏偏就這樣做了。

“天亮了,許娘子就會知道了。”

青衣男子的神情忽然軟和了下來,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