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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存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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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無父無母,孤身在外漂泊了數年,不知同多少三教九流的人打過交道了,哪還有什么名節、清白可言?
他作為一個男人,不管面再怎么寬宏大度,心里也肯定會有疙瘩的,不可能渾不在意。
因此,他定然是不會娶她的。
他的家人,也定然不會同意讓她進門的。
只要不是她來做自己的主母,那自己的日子便會很好過。就算以婢為妾是唐律所不允的,自己得不到半點兒名分,又有什么關系?
名分,都是虛的。
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就好了。
日后,說不定他會有法子,幫自己還為良籍的。
而自己要是爭氣,能生下一兒半女……
而他若是時運正好,能往連升幾級……
到時候,娘子還是那個只會些旁門左道的小角色,自己卻儼然是武將的寵妾,出入有婢仆伺候,膝下有兒女環繞,端的是體面無比。
雖則寶珠的念頭轉了這么多,其實也不過是短短一瞬間的事。
“拿去。”
凌準哪有她這般九曲十八彎的肚腸,哪想得到她腦子里已構思出了一部婢女位史。
他很快便利索的解下了錢袋,擲到她的懷里。
“你拿去買身像樣點的衣裳,再找個地方住下來。等休息夠了,就自去尋個合適的新主家,老實本分的做工,萬不可再生出背主的念頭了。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許二這樣好心。若落到別人手里,就算是把你賣到娼寮,都是輕的了。”
語畢,他轉過身,大步流星的離去。
那個精明潑辣的婦人,已給他指好了方向。
北面。
許二是往那邊去了。
而他,自然是要追去的。
“十一公子……”
豈料剛走了沒幾步,就被人死死的揪住了衣角。
不用回頭去看,也知道是寶珠無疑了。
“松手。”
凌準啼笑皆非的道:“另外,你叫錯人了,我可不是什么世家出身的公子哥,不過是一介武夫。”
同時,他心中默默的想著你要叫,就揪著崔異的衣角去叫吧,快些放過我!
“可是,我……”
但寶珠沒能聽到他的心聲,而是抽噎著,另一只手也攀了來,竟是想順勢環抱住他的腰。
她怎么能放手呢?
她的人,她的心,都只想給他啊!
她可不想再做別人的奴婢,被別人呼來喝去了!
她只想跟著他啊!
他怎能這般無情,這般冷漠呢?
他怎能無視她的真情實意呢?
“我讓你松手。”
凌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
他的聲音,已變得和他的刀鋒一樣冷凝。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欣然接受女子的投懷送抱的。
即便是再來者不拒的,也會有自己特定的品位,斷不會見著個長齊了鼻子眼睛的就樂顛顛的接過來,徹底昏了頭。
何況,他本身就不是那種人。
更何況,許二都還沒有抱過他呢,怎能讓寶珠捷足先登了?
“要是不想變成殘廢,就趕緊給我松開。”
凌準的佩刀已經出鞘,正冷冰冰的卡在她的手腕,只消往下一削,就會齊根而斷。
他對梨花帶雨、如泣如訴、柔弱無骨、小鳥依人之類的風情向來是沒有研究的,也從沒有把玩欣賞的興致。
他只知道,她很夾纏,很膩歪,甚至有些不知羞恥。
他還知道,再同她磨蹭下去,可能就會尋不到許二了。
所以,他便有些暴躁。
一暴躁起來,他便有些不冷靜,果斷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力求能一勞永逸。
果然,寶珠的哭聲立刻止住了,那雙如藤蔓般糾纏著他的手也受驚般的松開了。
“若是想自力更生,不愿再為奴為婢了,就好好的向許二磕頭賠罪。她是個最善良不過的,定會發還了你的賣身契,放你自由。”
見她終于知趣了,凌準心情稍霽,提醒道。
不過,他的提醒并非是出自善意。
他深知她有著一顆齷齪的小人之心,只怕他說得越是誠懇,她便越是犯疑,越覺得只要去了許二那里,就會自找不痛快。
然后,她肯定是不會去了。
再然后,她肯定只能留在奴籍里,不得抽身。
不得不說,他就是故意的,存心的。
凌準攏了攏身花哨的袍子,腳步輕快的離去了。
本以為找到許二要頗費一番周折,沒想到朝著北面走了沒多久,他便一眼看到了她。
她烏發如墨,眼波如水,正懶洋洋的坐在粥鋪靠窗的桌案前,閑閑的拿起湯匙,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著碗里的稀粥,似是胃口不佳的樣子。
而鄭元郎的眉毛眼睛皺成了一團,正懨懨的坐在她的對面,死命的拿筷子戳著碟子里的咸菜,看去也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樣子。
“你出門,居然就帶這么點兒錢?”
良久,許含章放下湯匙,朝他投去了一個無比失望的目光。
不過是幫著付了件大花棉袍的錢,他就落得一貧如洗了?
他是把心眼都留著裝瘋賣傻和坑蒙拐騙了,卻忘了掂量一下腰的錢袋么?
“你出門,居然連錢都不帶?”
鄭元郎聞言,頓時悲憤莫名、痛心疾首的反問道。
尋常人家的小娘子出門,不都會帶足夠的錢,以便能買些胭脂水粉、果脯零嘴回去么?
她怎么就連一個子兒都不揣,就堂而皇之的出來吃白食了,還要把他也拖下水?
“不然,你留在鋪子里洗一天的碗好了?”
許含章眼睛一亮,提議道。
“你為什么不?”
瞧著她理所當然的模樣,鄭元郎愈加悲憤了。
再怎么說,自己也是個風流瀟灑、迷倒萬千少女少婦的玉面郎啊,怎能如此跌份,做起了洗刷碗筷的活兒?
“因為,我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娘子啊。”
許含章伸出手來,悠悠的拈了個十分優雅的蘭花指。
“你……無恥!”
盡管她的手指很纖細,很好看,表情也充滿了天真嬌憨的意味,惹人憐愛,但鄭元郎仍免不了一陣惡寒,忍了又忍,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放心吧。畢竟我是這么善良的人,哪可能真讓你洗一天的碗呢?等我回去了,就立刻拿銀子來贖你……”
許含章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指控,若無其事的道。
“我不信。”
鄭元郎大手一揮,打斷了她虛情假意的許諾,“你一定會拖個四五天也不出面,然后躲在暗處,幸災樂禍的瞧著我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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