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六十七章初
正文第一百六十七章初
作者:連穗
我一定會回來的。
這是一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承諾。
但如果被周府曾經的主人,也就是那個穿越而來的周三郎聽到了,只怕對方會立刻笑得岔過氣去——這是后世的灰太狼最愛說的一句臺詞,此刻卻從她的嘴里冒了出來,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感。
不過許含章并不知道這個,所以也就沒有想那么多,而是鄭重的將凌準看了又看。
她的目光如粼粼的水波,從他的額頭滑下,經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最后,停在了他一側的臉頰上。
“這是第一次。”
她捂著臉,心內默默的說道。
以后,還會有第二次的。
一念于此,她便不自覺把臉捂得更為嚴實了,似是怕面上的羞意會順著指縫偷偷的滲出去。
半晌,她才將十指移開。
待轉頭看向崔異時,她的面色已平靜了下來,眸中黑白分明,斂去了先前那蕩漾著的多情的柔波。
“我不會再讓你牽著鼻子走了。”
許含章微微傾身,不情不愿的握住了崔異的手。
自見面以來,他便一直牢牢的把持著主動權,而她就像是眼睛上被蒙了塊黑布的蠢驢,傻愣愣的追著他拋出來的一支名為‘秘密’的蘿卜跑,要費上很大的力氣,才能啃上一口。
時間一長,她難免會栽進他挖好的泥坑而不自知。
“絕不能再這樣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她在冥想時的專注和悟性,是遠遠超過常人的。
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她竟是遲遲的不能感受他的意識,就像是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徒勞的在盡頭處打轉,卻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你真是個不省油的燈。”
許含章郁郁道。
因為一直都握著他的手,且長時間保持著這個動作沒變,她連手腕都有些發酸了。
難道是要換一只手么?
她不禁呆了呆。
但是……
一時好像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許含章只得活動著指節,慢慢的松開了手。
而他的小指,卻在此時無意識的顫了顫,輕輕的勾上了她的小指,就像是游魚的尾巴頑皮的掃了過來,雖有些突然,卻不令人覺得嫌惡。
他的這個舉動,就像是在與她拉鉤。
“別哭了,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你說話算話么?”
“當然。”
“不!我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信?”
“我們拉鉤吧。”
“好……”
兩只小指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處。
許含章怔住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她敏銳的感受到了他的意識。
平靜的,深沉的。
沒有任何浪花,也沒有任何波瀾。
然而,說是一潭死水,又不太像。
說是生機盎然,又有些勉強。
許含章略有些迷惘,卻沒有時間去想更多的細節了。
因為,她已經走入了他的蜃景中。
“我只是,在這里等你。”
“而你,一定會來的。”
無邊的暗色如潮水般褪去。
夏日的陽光白晃晃的灑落了一地,直曬得人頭昏眼花。
一望無際的稻田,在眼前如畫卷般鋪展開來。
有個穿鵝黃色衫子的小姑娘捧著一本書,從水汽氤氳的田埂上穿行而過。
她略略低著頭,目光和心思全放在了書頁上,并未注意到前方下坡處堆了一蓬干草,而干草下是一個用以漚肥的糞坑。
片刻后,坑里傳來了‘撲通’一聲的響動。
原是看書的小姑娘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正在糞坑里無助的撲騰著,哭喊著。
“別哭了!”
一個叼著草莖,面容很是青澀的少年從道旁竄了出來,“你再哭,它們就全部跑進你的嘴里去了!”
小姑娘立刻緊緊的合上了嘴巴,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抓住了。”
他顯然沒有直接去觸碰滿身是糞的她的勇氣,而是找了個木棍,捅了捅她的胳膊,“我在這頭拉你,你自己借力上來!”
“喂!你使的力氣也不要太蠻了,是想把我也拖下去嗎?”
“你腳下的勁也收一收,別把坑底的陳貨都刨起來了!”
“天吶,真臭!”
費了好一番功夫,小姑娘終于從糞坑里脫困,臭氣熏天的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既然都出來了,那你還哭什么啊?”
他捂著鼻子,極為不耐煩的斥道。
“你……你會不會說出去?”
小姑娘怔了怔,隨后兇巴巴的望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住了他的褲腳,問道。
少年被嚇了一跳,立時嗷的叫了一聲,幾乎要從原地蹦起來。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因為他若是這么做了,雙腳多半就會直接踩在小姑娘身上,或是又把她踹進糞坑。
“別哭了,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于是他將鼻子捂得更緊了些,干巴巴的安慰道。
“你說話算話么?”
“當然。”
“不!我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信?”
“我們拉鉤吧。”
“好……”
他痛苦的注視著她那根沾滿了粘糊物事的濕淋淋的小指,痛苦的點了點頭,痛苦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指,痛苦的和她拉了鉤。
“這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
崔異拿手捅了捅她的胳膊,似笑非笑的說,“可惜,你忘了。”
“沒什么可惜的。”
許含章面無表情的磨牙。
她記起來了。
約莫是在她七八歲的時候,她掉進了田邊的糞坑,被一個惡聲惡氣的少年給救了。
之所以事后對他完全沒有了印象,并非是她服了什么忘情丹之類的神藥,而是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羞恥了。
黏糊糊的糞便,濕透的衫子和里衣,洗過了三四次澡還散不掉的異味,以及村里人的指指點點……
一切的一切,對年幼的她來說都是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
所以她潛意識里便淡忘了此事,同時也淡忘了他的存在。
畢竟她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即使他后來的模樣也沒怎么大變,見面后,也未必能認得出了。
“我沒有忘。”
崔異嘴角上揚,解釋道:“因為我從未有過如此別開生面,別出心裁的邂逅,真是美妙至極,令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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