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記仇
第六十八章記仇
四下鴉雀無聲。
許含章隔著幾層皂紗,木木的看著他。
盧氏十分難堪的側過頭去。
鄭元郎則直接一個倒栽蔥,從樹上滾落下來。
“喲,你們進展的真快,都交換起定情信物來了?”
朱衣男子憤怒的奪過了盧氏手中攥著的金步搖,往自己懷里一揣,痛心疾道:“你在府里勾三搭四的,那也就算了,我能忍!可怎么在外頭也不安分了,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往身邊拖,你、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住口!你胡說八道什么?”
盧氏簡直是出離的憤怒了,上前一把將步搖奪回,固執的塞到了許含章的手里,柔聲道:“好妹子,以后等有機會了,我再來尋你說話。”
在闊別的這大半年里,她其實過得很是糟心。
這廂的丈夫仿佛是因著瑞姨娘的事突然就開了竅,不再去追逐外面的鶯鶯燕燕,花紅柳綠,只一門心思的守著她,看她的眼神那叫一個柔情似水。
時間一長,饒是她心里有再多的氣,也都順了,便不好再提和離的打算了,同他重歸于好。
而那廂的庶妹在知道她和丈夫一入夜就歇在一起的事情后,居然流露出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成天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很快就瘦得脫了相。
她只得丟下丈夫,守在庶妹的床前,一勺飯一勺湯的喂著,小心呵護著。
于是,這廂的丈夫給氣得絕食了。
那廂的庶妹則喜滋滋的多吃了兩碗。
她一時分身乏術,顧得了這邊,就顧不了那邊,加之又執意從外頭買了窈娘和綠娘兩個能歌善舞的妙人兒回來,更是讓兩邊都打翻了醋壇子,鬧得愈不可開交。
后來,她好不容易把兩邊都安撫了下來,卻因為洗澡時喚了幾個俏婢進來,給她自己搓背,便又引了一場軒然大波……
“我哪里胡說八道了?”
朱衣男子見步搖又回到了許含章的手里,不由氣得面上的表情扭曲了,暴跳如雷道:“盧玉娘,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
“我、我……”
許含章呆呆的拿著那支步搖,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我什么我?少來裝可憐了!別以為你得到了她的心,就能得到她的人!做夢吧!”
朱衣男子攥著拳頭,死死的瞪著對面的許含章,那仇恨而灼烈的目光似要穿透皂紗的遮擋,把她給燒個對穿。
“好玉兒,其實你心里有沒有我,都無妨的……只要你玩夠了,肯跟我回去,我就不會計較的……”
然后,他轉過頭來,耷拉著肩膀,對盧氏低聲下氣的哀求道。
于是鄭元郎剛竄上樹,便又撲通一聲栽了下來。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玩兒的。”
等應國公夫婦一前一后的離開了,鄭元郎便揉著被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許含章的身邊,幸災樂禍的說道。
“哦……”
許含章木木的應了聲,仍沒有從方才那一連串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十一郎已經捉到了一對活蹦亂跳、全須全尾的大雁。”
眼見她的反應是這般的呆板,他自然就覺得無趣了,轉移話題道:“他想拿給你瞧瞧,讓你開開眼,就讓我今天找機會把你帶出來。結果不用刻意去找機會,你就自己鉆出來了,可惜啊,他卻不來了……”
“他應該是家中有事,耽擱了。”
聽到和凌準有關的消息時,許含章終是醒過了神,心里涌起了微羞的情緒,右手悄悄的攥住了衣角,語氣則柔曼了幾分,“那對大雁,你瞧過了么?”
大雁生性有靈,機警而敏銳,為最難獵獲之物,但凡落地歇息的時候便會有孤雁放哨和警戒,一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刻就會嘶聲提醒雁群飛上半空中躲避,因此不論是經驗豐富的獵戶抑或是嗜血兇猛的野獸,都很難接近地上的雁群。
想要捕獲到它們,那就只有在它們飛翔之時彎弓搭箭去射,但得來的卻大都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的獵物,完全做不得納采之用。
而凌準定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能活捉到它們,而且沒有傷及分毫。
“我對他的鳥沒有興趣。”
鄭元郎聽出了她語調中和凌準如出一轍的蕩漾,不禁又觸動了一些陳年的傷心往事,便十分冷淡的答道。
“那你還提?”
許含章只覺得他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卻懶得去細問,扭頭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她已在外頭轉悠了許久。
而崔異和張孔雀的正事,應該早就談完了。
“喂。”
走著走著,鄭元郎忽然停下了腳步,問道:“你們女人是不是都特別小氣、特別記仇?”
“嗯?”
盡管他的話明顯有一竿子打死一群人的嫌疑,但許含章知道他想問的并非是這個,不過是借此來感慨,繼而引出下文罷了,便沒有和他較真。
“其實啊,有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是挺無賴的,白白的耽誤了人家……這不,我都開始反省了,道歉了,為何她們卻不肯寬宏大度的原諒和接受,反而還要吐我一臉的唾沫星子?還放話要讓我滾?”
在那晚聆聽了崔異關于‘養廢’和‘依賴’的理論后,鄭元郎有如醍醐灌頂,受到了很深很深的觸動,現自己以前的行為確實是欠妥的,便一一找上門去,很有風度的去跟那些舊愛解釋。
誰知……卻沒一個人肯給他好臉色。
“元郎,你是想通了,終于回來找我了么?”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我決定了,這門親事我不結了!我要和你遠走高飛!你等著,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別別別!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覺得對不住你……以前,我完全把你當廢物來養了,然后把你養成了一個真正的廢物,再然后還嫌棄你怎么是那樣的廢物,最后就把你當廢物一樣處理了……現在,我真的覺得很內疚,不該為了圖省事,就把你當廢物養的……”
‘啪’的一聲,耳光響亮。
“你給我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回應他的,要么是噼里啪啦的耳光,要么是揮舞得虎虎生風的掃帚,要么是一盆冰冷刺骨的洗腳水。(/book/11725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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