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要求高些不是什么壞事
第四百八十八章要求高些不是什么壞事
朝陽花籽這種東西,炒熟了可以借助工具輕易壓開,生的尤其是剛從花盤上摘下的這種,尚含水分,不是很容易剝開也不能借助工具批量處理。
鳳卿城卻是耐著性子,一粒一粒的剝出仁來,堆在盤中白生生的好看。
瞧那嫻熟手法、瞧那干凈而完整的瓜子仁。明顯,這是常常做才能練就的功夫。
她知道,大哥哥并不喜歡吃朝陽花的籽。
她知道,大嫂嫂喜歡各類的瓜子,也喜歡直接的端著一只朝陽花盤新鮮摘新鮮嗑。
方才進來時見到的那副畫面再一次的浮現眼前,鳳頌娘看了看桌上那盤瓜子仁,又看了看瓜子仁旁那早早晾好的一盞茶。
大哥哥待大嫂嫂,用一句“伺候的妥妥帖帖”也不為過。
再聯想起京中盛傳的流言,鳳頌娘看著鳳卿城便是不自覺的一聲輕嘆——大哥哥這樣的好男兒,怎么就......
大嫂嫂雖是好,可見著大哥哥如此,她心中還是免不得的覺出心疼委屈。
鳳卿城那雙總是似笑非笑的桃花瞳望了過來,仿佛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一般,笑著道:“恩愛夫妻皆是如此,何來的委屈?”
鳳頌娘一愣。
鳳卿城又道:“不過是世人多好面子,不肯叫外人知曉罷了。”
鳳頌娘想,她家大哥哥慣不是要面子的人,為了自己面子強說旁人也如此這種事,他做得出來卻沒理由做。所以,這話是真的?
鳳卿城繼續的剝著手里的瓜子,唇畔的笑意輕緩,語調也是輕緩,將氣氛帶入了一種閑坐聊天的氛圍,“冷御史、方中丞、莫侍郎......各個皆是如此。不過都是好那無用的面子,不肯流露。
這些事去尋你大嫂嫂,或者尋個嘴快些的錦衣捕快,一問便知。”
冷御史、方中丞、莫侍郎,這幾位同自己家夫人皆是出了名的恩愛典范,也是出了名的愛惜名聲。
鳳頌娘恍惚覺得自己的認知被推翻了。
大哥哥自小就疼她護她,更沒什么理由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誆騙于她。
這世界真的如大哥哥所言嗎?
旁人家的她無從知曉,只瞧自己家的。二姐姐同二姐夫還是在簡郡公府的時間多,她能觀察到的甚少。三哥哥和三嫂嫂與她接觸最多,也知道幾樁三哥哥曾為三嫂嫂做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仔細的琢磨下來,頌娘竟覺得大哥哥說的就是真相。
三哥哥那個人一向愛惜自己,尤其是愛惜自己的名聲。三嫂嫂也是個尋常女子,比不得大嫂嫂這般人物。三哥哥沒被訛傳出懼內之名好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雖然心中猶覺的難能置信,但在這一瞬間,頌娘的世界觀還是重塑了。
她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要將這樁聯姻弄出一副佳話的表象,難度比預想的還要大啊!
她要營造的表象是除去她和云安之外,讓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其中自然包括云府上下的人。要讓云安配合到這般程度,如何不難?
但她是誰?
她是鳳頌娘!
身為鳳家子孫,迎難而上方不辱沒這一姓氏、不辱她阿爹的威名。頌娘小姑娘揣著越發高漲的決心、信心、恒心,起身來向兄長告辭,回自己院子苦練擒拿術去了。
云安的才名世人皆曉,云安的桀驁亦是無人不知,論起說道理連云相都不能說服他,又豈是區區一個她能壓服的。所以要讓云安配合她的意思,造一出佳話來給世人瞧,那自然是采用武力這種簡單有效的方法。
究竟多有效,那還是要看她如今的努力程度。
頌娘的腳步很快,待婠婠出來時,她人已經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以婠婠的耳力,方才兄妹倆的對話她自是聽得清楚。帶著一身的清爽坐在鳳卿城身旁,一面捏著清鮮微甘的瓜子仁吃著,一面將臉湊近了鳳卿城仔細的端詳著他,“恒之想做什么?”
鳳卿城遞了茶水到她手中,道:“嫁出門去,要求高些不是什么壞事。”
原是心疼妹妹的一番苦心。不過好像有哪里有些不對的樣子。連同頌娘要學武這件事也透著幾分奇怪。
關于這個問題,婠婠沒再繼續往下思考,因為她發現鳳卿城的手指泛著幾分紅意。
她放下茶盞,拉過他的手來輕輕的按揉,“瓜子這種東西就是嗑著才有樂趣,還是不要手剝了。”
鳳卿城瞧著她的神情,不由的一笑,故意用一種微微落寞的溫柔語氣說道:“婠婠,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么。”
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天性難移這話果真是不錯的。一個不留神就又沒控制住自己,這神情這句子就自己溜達出來了。
婠婠聽得他這般說,那份心疼便越發的深入到心底去,伴著那份心疼的是不自覺的歡喜。她抬眼看著他,笑道:“便是恒之什么都不做,我對恒之亦是癡迷不改。何況恒之為我做的已是良多。
若恒之實在覺得不夠,那就再多多的愛慕我幾分,多幾分再多幾分。”
她的眼睛里認真伴著歡喜,倒映著點點的暖光,明澈燦爛像是水中的星月,教人一望便會跟著歡喜起來。
鳳卿城默默的吞回了矯正事實的想法。這種程度、這種情境,也不能算誆騙她吧?嗯,不算。
她既歡喜,他又何妨這般多誆她幾次。
鳳卿城重新界定了一下“誆騙”的邊框,自此后少了那刻意的控制,隨性輕松起來心情亦是越發好。偶然被婠婠發覺,她也不會生氣,同樣還是歡喜滿面。鳳卿城便給自己之前的控制下了定義:心驚膽戰,矯枉過正。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當樹葉將要落盡時,婠婠收到了錦衣捕快傳回的消息。
盛放公文的袋子里放了兩份公文,還多了一只小錦囊。為了傳遞方便,無論多少事都是塞在一本公文中的。這分作了兩本還多出一個錦囊,怎么看琢磨新鮮。
婠婠瞧了瞧那錦囊,擱在一旁當先拆了一份公文來看。
北地大安,遁四門已徹底清剿。遁四門所棲身的島嶼先以一把大火燒凈,而后掘地三丈,確認了再無漏網之魚后,便將那座島作為報酬贈與鳳寒。
剿亂之際遁四門放出人手潛入北都,蠱惑北都守將臨陣倒戈,謀劫昭寧帝姬為質。夜遠朝一力斬殺叛將,救出昭寧帝姬,混亂中不知去向。待北都亂平,重回趙子暄的掌控,也未能尋到二人蹤影。
婠婠反復的將有關夜遠朝失蹤的文字看了幾遍。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將這份公文擺到一旁。這種情況,尋不到蹤影未必不是好事。
拿起第二份公文時,婠婠只掃了兩行便滯住了動作。她唯恐自己看錯,又逐字逐字的瞧了一遍。
撇去那些溢美之詞和細節,全篇只傳遞了一個消息:趙子暄戰死。
生死而已,世間常事。趙子暄一生求著自由,卻一生受著束縛,洗牌重來也不錯。
婠婠一面這樣想著,一面控制不住的感傷。洗牌重來,那個人也不是趙子暄了。
可能是做人做的太久,此刻她的眼睛竟有些酸軟溫熱。
良久之后,她長長的嘆了口氣,鄭重的放起這份公文。又用了良久的時間調整好情緒,這才拿起那只錦囊來。
錦囊中放著張白紙。這是一份密寫函。用藥水洗出來,上面只筆畫張揚的四個大字:勿念,吾安。
婠婠的情緒頓時就不上不下起來。這密函沒頭沒尾,沒個署名,但她認得清楚,字跡是趙子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