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歷代帝王都希望自己子嗣昌盛。
所以御書房后的花園里,種了許多高大的石榴樹。
此時正值五月,沾滿鵝黃花粉的花蕊,趁著火紅的花瓣,如同火苗一般,點燃了整棵石榴樹。
青司伸出手去剛想摘下一朵,卻聽得一陣腳步聲從遠處而來。
佴俢說尋常人進不來這里,自己這花還沒摘上一朵,就有人過來,是不是說這來的不是尋常人?
事態未明,她還是不要露面的好。
青司看看左右,提起裙擺,悄悄隱入石榴花后。
她剛剛躲好,就見一穿著雪錦的身影停在自己之前站著的地方。
這雪錦乃是織造處做出的貢品,一年也就不過那么兩匹,這人身穿雪錦,可想其在宮中地位。
因為隔的有些遠,加之花盛葉茂青司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不過單單從身形來看,這人卻是意外的清瘦。
這樣清瘦的身形不會是高祖帝,難道是宮中那位皇子?
就在這片刻功夫里,青司已經將宮中得寵的妃子在心里過了一遍。
皇后無子,按理說是月貴妃生下的大皇子最得寵,可是這人青司再熟悉不過,他是不會穿這顏色的。
剩下的差不多這個年紀的,還有宮中德妃生下的二皇子——高天佑,莊妃生下的四皇子——高逸。
有風吹來,枝頭花樹簌簌作響,幾片火紅攜著淺淡的蜜黃花粉,一同灑落于地。
青司先前還覺得這石榴花開的不錯,如今卻是措不及防之下,被這落下的鵝黃花粉撒了滿身。
幸好她今日出門換了一身橘紅色的襦裙,要不然這落下的花粉,指不定要給她怎樣一個“顏色”瞧瞧。
她這邊暗自慶幸,那邊的無名氏公子卻顯然不是太好。
大概是體質極弱,又或者是不耐這落下的花粉。
只這一會,他就在那里捂著口鼻悶聲喘咳起來。
能夠穿著雪錦,體質還這樣弱,青司已經能夠隱隱猜到這外面的是那一位了。
只是……
聽聞那位是胎里帶了毛病,平日里別說花香,就連熏香都是不能聞的,又怎么會出現在花園里?
“咳咳……咳……”
聽著這聲音,青司都替對方難受,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為對方喚個太醫,就聽見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看來今日這小小花園,倒是分外熱鬧,只是不知這來的都是那些“非尋常之人”。
彼時的青司沒想到,這熱鬧的還在后面。
那咳喘之人在聽到說話聲時,竟然不約而同的向著這石榴樹后躲來。
這就有些尷尬了。
青司避無可避,索性站在那里,等著那人過來。
見石榴樹后有人,那人顯然也是嚇了一跳。
因著先前咳喘,他的臉頰兩側升著一團病態的嫣紅,如今見著石榴樹后的青司,臉頰更是紅的厲害。
他紅著臉站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別說是他,就連青司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這位西周的病弱四皇子——高逸。
“百里見過四皇子。”
青司對著高逸悄然行了一禮。
這幾株石榴樹雖然高大,可是能讓人躲避的地方卻是不大。
說話聲越來越近,青司拉住高逸的衣袖,將他向著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高逸捂著口鼻,盡量讓自己胸肺間的癢意平復下去。
“郡主怎么也在這里?”高逸輕聲問向青司。
“說來話長。”
青司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對方不要出聲。
“表哥,姑母想讓我進宮侍候圣駕,以保蔣家可以繼續繁榮昌盛,可是……”
穿著翠色宮裝的少女,既猶豫又苦惱的看著面前之人。
他穿著一身杏黃色的錦袍,在那錦袍的衣角上用同色的絲線,繡了一只威風稟稟的四爪金龍。
青司見此眉頭一挑。
在宮里這么高調的穿著杏黃衣衫的,大約只有最受高祖帝寵愛的二皇子——高天佑。
而且,表哥?
難道來的這個,是德妃的侄女,以后與德妃共列四妃之一的蔣碧微?
“母妃也是為了蔣家著想,身為蔣家女兒,這是你的責任。”
蔣碧微垂首踢著腳下掉落的石榴花,她不過二八年華,卻要進入這宮里成日守著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男人,試問這世間的女人那個愿意。
她那好姑母,說是為了蔣家好,其實還不是為了鞏固她德妃的位子。
“我當然知道姑母是為了蔣家好,只是碧微心里卻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高天佑聞言,瞥了跟在身后的蔣碧微一眼。
“進了宮,你就是皇帝的女人,不論先前多么喜歡,表妹還是斷了的好,免得以后被人掀出憑白落人口舌。”
若是再一不小心牽連到他母妃的身上,那就不好了。
“這時候也不早了,若是表妹沒有其他事,我要先去給父皇請安了。”
“表哥,我好不容易進宮一次,你就多陪我一會吧,我聽姑母說,你的年紀也到了,這次選秀,會挑選合適的貴女做你的皇子妃……”
蔣碧微說著聲音漸小。
“你……可有屬意之人?”
高天佑聞言劍眉一顰。
“我的婚事自有父皇母妃做主,表妹有空關心這個,還不如去好好想想怎樣得到父皇青睞。”
高天佑說著轉身就欲離開,誰成想卻是被蔣碧微牢牢的扯住了衣袖。
“表哥,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與其嫁給一個已過壯年的皇帝,她還不如牢牢抓住這些年輕的皇子,尤其是眼前這人,高祖帝對其一直厚愛有加,沒準這未來的帝位上坐著的,就是他。
風華正茂的少女,睜著一雙含羞帶怯的杏眼,楚楚可憐的看著眼前之人。
“我心里喜歡的,是你啊。”
清風夾裹著火紅的花瓣飄下,襯著那眼中快要溢出的祈盼,簡直就讓人不忍心拒絕。
飄落的花粉,再次沾染了青司一身。
而最為糟糕的卻是我們體弱多病的四皇子又要忍不住咳嗽了。
這當口若是驚動了外面那兩人……
高逸捂唇竭力忍耐,他臉頰忍的通紅,可胸肺間的癢意不僅沒有退下,反倒越來越烈。
眼瞅著就要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