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赟兒,你怎么了?”
燈火通明的書房里,蔡赟卻一直都在望著窗外發呆。
聽到聲響,蔡赟當即回過神來。
“母親怎么過來了?夜涼了,您怎么也不多穿些。”
蔡夫人撥亮了燭臺,這才在蔡赟對面坐下。
“我這病就是這樣,一年兩年的也好不了,總是讓你們擔心了。”
“母親說的那里話,您現在看上去就好多了。”
蔡赟放下書卷,將門后放著的大披為蔡夫人系上。
“秋來天涼,聽聞醫者姜笙那里,有獨門釀制的秋梨膏,等到十五那天,我去他那里取一些。”
“不用了。”蔡夫人道,“姜醫者今日剛來過我們府上,那些調養藥丸已是留了許多。”
姜笙?
蔡赟眉頭一皺。
“這人醫術高超,卻是愛財如命,他怎么會突然到我們府上?”
誰知蔡夫人聞言卻是笑笑。
“說是郡主與你父親有舊,他遵循郡主之命過來的。”
整個西周滿打滿算郡主也就一個,說的就是今天與她相峙的百里青司了。
見蔡赟不說話,蔡夫人心下一動。
“你今日可是在國子監里,遇見不開心的事了?”
“也不是……”
蔡赟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孩兒有些事越想越不明白。”
“說來聽聽。”
“有些事一個人總是容易想左了,多個人或許能給你提個好一點的建議。”
這是這么個理。
蔡赟當即就將今日發生的事,前前后后說了出來,末了,蔡赟問向自己的母親。
“母親,你說……我真的錯了嗎?”
尤其是當他聽聞青司在短時間內將四書五經記下,那份認真和努力,才是讓自己最為驚駭的。
“不,你沒有錯。”
就在蔡赟迷茫之際,蔡夫人卻是坐在那里給了他這樣一個答案。
“你知道的,我蔡家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昔日里我也算得上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通曉四書五經,勤學君子六藝,為的也是有一天能能夠不輸男兒。”
“這些,我都知道的,”母親才女之名,在他幼時就已經知曉。
“你不知道……”
蔡夫人嘆息一聲,看向窗外半輪圓月。
“你可知,我也曾想過進入國子監?”
這可是真將蔡赟驚著了。
“怎么會?”
“是啊,怎么會,我父親也是這樣對我說的,接著是我身邊所有人的反駁,我的閨中密友甚至覺得我瘋了。”
“而我也在所有人的反對下,煙消鼓熄,你不知道,我在聽聞百里郡主以一己之力進入國子監時,對她有傾佩。”
不顧周遭議論,不敢想而想,不敢做而做,她這個昔日“才女”那里能夠及的上。
蔡赟卻是一時反駁。
“什么一己之力,不過就是圣上……”
“圣上只是給了她一紙薦書,那薦書我看過,只字未提讓她進入國子監之事,只是向你父親推薦了郡主,僅此而已。”
這下蔡赟更驚訝了。
那怎么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倚靠圣上,就見父親……
“父親為什么會答應?”
“因為她說服了你父親。”
雖然用的手段可以算得上是威脅。
可是,那是一個在踏出第一步,就已經想到后續的奇女子。
“蔡赟,你今年多大了?”
“孩兒今年十六。”
“已經十六了啊,說來郡主與你差不多哪……”
既然那個孩子,都能承受住她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那她的赟兒也該可以吧。
“蔡赟,我今日要與你說一件事。”
聽到母親一連兩次喚了自己的大名,蔡赟心中一稟。
“母親還請直言。”
“你父親當初金榜題名,我父親看中他的人品,想將他收入為贅婿,可是你父親拒絕了。”
“為什么拒絕!”
蔡夫人見此笑笑,當初心高氣傲的她,不也是這么想的。
“原來在你父親離家之際,你祖父母為他取了一房妻子,你父親雖然并不知道,但是那女子卻上京尋他而來。”
當時蔡禮的驚訝,怕是與她被拒親時一樣吧。
“鄉下貧苦,多有強盜出沒,有惡人闖入宅院,殺死了你祖父祖母,更是將那女子其凌辱。”
“而女子之所以上京,是因為想在只會你父親雙親死訊之后,懸梁自盡。”
“因為你父親覺得是自己的緣故,才讓這女子受到如此對待,所以你父親回絕了我蔡家的提議。”
“可是我在聽說了你父親的事后,反覺的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父親與那女人和離,入贅我蔡家。”
“原來是這樣……”
蔡赟呢喃一聲坐下,他現在頭腦有些亂。
遇見一些小事,就沒了方寸,看來她的赟兒還需要學的多。
“有一件事,我還要告訴你,那個女人生下了一個孩子,為保那女子聲譽,那孩子一直以為都以為,自己是你父親的孩子。”
“母親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
蔡赟看向自己的母親,他覺得她對自己一定有別的深意,可是他猜不出。
“因為你太驕傲了。”
蔡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他。
“你三歲能文,四歲能詩,五歲就已經能夠自己翻閱四書,你確實有天賦,可是與這天賦相當的是自己的傲氣。”
“蔡赟,這京城當中世家云集,才氣忽然不能缺少,可是為人事故一樣重要。這也是為什么你已經熟知四書五經我還要送你去國子監的原因。”
蔡夫人將油燈再次撥的亮了些,這才向著門外走去。
能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留給他慢慢想吧。
“母親,孩兒還有一個問題。”
就在蔡夫人快要邁出門口時,蔡赟突然喚住了她。
“你說。”
“您當初為什么想要進入國子監?”
蔡夫人扶門而站,看著這石的蔡赟,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因為不滿女子只能嫁人的困境,只能淪落成他人附屬,而想要去努力找出一條自己的路。”
蔡夫人的臉上綻出一個暖暖的笑意。
“我知道你這么問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郡主絕對不單單是這樣想的。”
那個孩子若是身為男兒,恐怕不輸帝王將相……
這是蔡夫人這一生給予他人的最高評價。
也是她這一生最為中肯的評價。
“說完了?”
蔡禮等在院外,一見自己的夫人出來,立馬圍了過去握住了蔡夫人的手。
“怎么手這么涼。”
蔡禮說著將自己的外衫解下,給蔡夫人披了上去。
“行了,赟兒剛給我圍了大披,你又將外衫給我,穿這么多,我怕是都要走不動了。”
“這怕什么,走不動就慢慢走,不是有我陪著你嗎。”
蔡夫人欣慰的笑笑,她當初選擇嫁于他,是一個很明智的決定。
“赟兒有沒有說什么?”
蔡禮道。
“你是不知道,我今日看他被郡主說的啞口無言,既欣慰又心酸。”
“行了,孩子大了,總會是要自己長大的,我們能幫的……也就這些了。”
蔡夫人沉吟到,“不過,真是要好好感謝一下郡主。”
“是啊,確實應該好好感謝一下她。”
而就在蔡禮與蔡夫人想著這些的時候,百里青司正在忍受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