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不斷,虎賁營領頭將士看著披著蓑衣,騎在馬上的高漸離。
“燕王殿下,虎賁營向來只聽從圣上調遣,如今圣上正在休憩,未曾下達搜山之令,所以只能幫您到這里了。”
高漸離點點頭,“投射飛鏢的黑衣人就隱藏在北山行宮當中,你們小心。”
高漸離說著一踢馬腹,踏著漫天大雨,踏進眼前莽莽山林。
青司這一覺睡得極沉,等她醒來時,雖然洞外大雨未停,但雨勢已經小了很多。
身邊不見了南鳳和他的衣物,有著的,只是蓋在身上的斗篷,還有半熄的火堆。
“這是走了?”
“走了也好,省的老是惦記著殺我。”
青司抓了一把干草甩進火堆里。
腦袋昏沉得厲害,只這一點動作,就讓她頭昏目眩。
她應該是著了風寒所以身上起了熱。
青司摸摸額頭,還能摸到灼熱的溫度。
“真是不公平啊,南鳳都傷成那模樣了,還能活蹦亂跳,我就因為這一點小傷,就柔弱至此。”
青司看看身邊,周遭空空如也,彎刀銀月不在,有的也就之前釘在自己腕上的那柄短箭。
南鳳不在,境況就變得有些糟糕起來,尤其她現在身上還起了熱。
不說餓著的肚子,現在隨便來個什么野獸,都能將她拖走飽餐一頓。
不過越是這樣,越不能放棄。
斗篷系緊,青司握著短箭扶著山壁向外踉蹌走去。
身體還撐得住,那她現在需要的就是足夠的火,還有能用來裹腹的食物。
她記得采止血藤的地方有柿子樹,雖然當時沒有看見柿子,但這個季節或許還有遺漏也說不定。
手腕疼得厲害,青司干脆往傷口上狠狠摁了一把,這才借由疼痛讓自己清醒片刻。
很好,就這么堅持下去,路上若是看見合適的樹枝,順便拖一點回來。
山雨落在臉上,冰涼的觸感帶有額頭高溫,被這大雨淋著,青司反倒覺得舒適了一些。
“很好,就這樣一直走……”青司仔細分辨著她留在樹上的刻痕。
當時天色太黑,她是往那邊走來著?
抬起的腳步落在泥濘和腐葉當中。
青司扶著樹干艱難前行,她不知走了多久,但是她知道不能停下,一旦她停下,可能這輩子就留在這里了。
意識雖然昏沉依舊,但是她明顯聽到了第二個不屬于她的聲音。
有人在跟著她。
來找她的只能是兩種人,南鳳和月貴妃殺自己是輕而易舉,根本不用躲躲藏藏。
若是高漸離,自然早就現身,所以跟著自己的只能是——野獸。
青司握緊了手上的短箭,她撐著身后的大樹,扶著膝蓋艱難的喘息著,余光卻不著痕跡的看向周圍。
她想知道,跟著的她的究竟是什么。
忽然,一截灰色的耳朵樣的東西,在枯草之后一閃而過,那是……狼?
竟然是狼,力量懸殊這么大,她該怎么辦?
青司悄悄握緊手上短箭,然后靠著樹干緩緩跪坐下來。
她的眼睛迷蒙的眨著,蒼白的脖頸似是無力反抗般,虛弱的歪向一側。
隱藏有狼的草叢安靜著,安靜的好像青司先前的感受只是一個錯覺,但是青司知道,此時正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正在默默注視著她。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考量的是雙方的耐心和時間,可偏偏這兩樣青司都沒有。
再等下去她沒準就真的死了。
誘餌,要是能有點誘餌就好了……青司想著目光卻是落到自己先前被短箭釘住的手腕,似乎,她并不是全無誘餌。
系著的繃帶被細白的牙齒咬著解開,青司看看被雨水浸透的發白腫脹的手腕。
月貴妃當時是真的心狠,這傷勢釘在她的骨頭上,差一點就廢了她的手腕,不過現在離廢了也不遠就是了。
面臨生死之際,青司一直昏沉的腦袋,反倒冷靜下來。
短箭上沾有曼陀羅,如果用短箭的話,很可能會讓她失去對自己右腕的掌控,所以……
腫脹發白的傷口湊到唇邊,青司咬牙將那傷口用牙齒撕扯的更大。
血腥味開始在周圍蔓延,蟄伏在草叢之后的狼,難耐的聳動著自己的鼻子。
這種血腥的味道,對于它來說,簡直就難以抵擋。
鮮血涌濺在青司臉上,青司斜著眼角看看那晃動的草叢,笑著將手腕上涌出的鮮血淋到自己的脖頸上。
大雨依舊,殷紅的鮮血與絕艷的美人,形成一副血腥而妖異的景色。
終于草叢一晃,一道黑影從里跳出,向著青司沾滿鮮血的脖頸狠狠撲來。
森森張開的利齒,鋒利的狼爪,情勢千鈞一發,眼看狼口就要咬到青司脖頸,青司卻暗道“好機會”。
握緊的短箭對著那靠近的狼眼直直插下,狼受痛之下帶著眼睛里插著的那只短箭跳到一邊。
它呲著利齒,圍著青司不斷的低吼著,沒了短箭的青司,也就沒有了能與狼相抗衡的武器。
“要冷靜,冷靜……”
青司壓著自己的呼吸,打量著眼前的狼。
身形瘦弱,顯然已是惡極,雖然被自己毀了一只眼睛,但是戰力還在。
短箭上應該還殘有曼陀羅,現在看狼沒有太大暴怒的反應,顯然是曼陀羅正在起作用。
“冷靜,冷靜下來百里青司,仔細想想,你也并不是全無辦法。”
她審視著狼,狼也在審視著她,見青司身邊已經沒有別的可以利用的武器。
它終于向著青司再次伸出尖牙利爪,而面對狼的攻勢,走投無路的青司只能咬牙頂上。
利爪劃過手臂,青司完全舍棄了手臂,然后狠狠摁掐住了狼的脖頸。
狼在不斷的抓撓,不斷的抵抗,可青司的手掌卻是緊緊的掐摁著。
她體力不足,手腕受傷。
雖然現在還有力氣,但是在與狼的博弈當中,只要對方能撐住,從自己手下逃脫只是時間問題。
而她現在顯然沒有時間夠那枝只露出短短一截的短箭。
而且,那箭離狼口太近了,稍不注意,就會將自己這只手葬送狼口。
怎么辦?到底要怎么辦!
“兩軍對戰,除了天時地利人和之外,你還要用上一切你能用上的。”
高漸離的聲音,就那樣在青司腦中輕輕響起。
“一切能用上的……”
青司看著那狼呲著的森森利齒,弱勢到此的狼都知道用牙齒,她怎么就沒想到。
青司手下更加用力,然后對著不斷掙扎的狼,露出了屬于自己的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