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腥膻的氣息在鼻前炸開,然后是滾燙的,帶著濃濃鐵銹味的咸腥血液。
鮮血于喉頭滾落,青司一邊狠狠掐住手上的脖子,一邊大口大口的吞咽著狼血。
味道雖然不怎么好,可是吞進肚腹的感覺卻是意外的暖和。
不夠,這還不夠。
手下摁著的狼哀嚎不斷,穿透皮肉的牙齒卻咬的越發用力。
鮮血噴涌,那些來不及吞咽的血液順著唇角滾滾而落。
直到手下的狼再不動彈,直到空蕩的胃再咽不下一口,青司才癱軟的倒了下去。
大雨澆的眼睛有些疼,不過就是疼才好,疼代表活著。
“真好,又一次活下來了。”
青司疲倦的笑著,卻見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彎刀在自己眼前晃過。
青司眨眨眼疲痛的眼睛,卻看見那握著彎刀面色冷凝的南鳳,正站在自己身邊。
“你現在要動手嗎?”
雖然南鳳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但青司還是這樣問著。
“百里青司,你應該死的。”
雨水打在彎刀上,又順著彎刀滴落在青司身上。
“雖然我知道的太多了,但是我一點都不想死哪……”
青司睜著眼睛,看著那些雨點落在自己眼中,然后如同淚水般,順著眼角流出。
“南鳳,你猜,梁國會被西周和天狼部落攻打這個主意是誰出的?”
南鳳面上冷凝依舊,可心底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不論是誰,都不重要,我梁國必然會有朝一日取代你西周。”
“不會有那一日的,”青司挑著嘴角,看向此時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南鳳。
“你也明白的吧,天狼會取代梁國的國土,成為西周新的屬國,沒有了領地的你們打算去哪里?”
“京城?”
青司輕輕的笑著,“你覺得高祖帝會給你們這個機會嗎?怕是你們還沒有踏出梁國領地,就會被高祖帝冠以罪名,全數射殺。”
南鳳眼中越漸陰沉,心中殺意越發濃郁。
眼前這個女人那里是在求生,這分明就是在找死。
手上握著的半柄彎刀,被南鳳舉起,他雖然一直都明白自己要殺了她,可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真的對她舉起彎刀。
“你梁國皇室,我不敢說,但是我可以保你梁國百姓,在西周安穩無憂的生活下去。”
“即使這樣,你也要殺我?”
落下的彎刀停在青司面前。
“天狼攻占梁國的主意,真的出自你之手?”
“信不信隨你,但是,若是計劃沒有出錯的話,此時你的梁國,應該已經被天狼攻占的差不多了。”
“南鳳,身為皇族,也偶爾為你的百姓們想想吧。”
雨點不停落下,青司看著這漫天雨簾,神識越發迷蒙。
“如果我能活著醒來,我就當你答應了。”
青司枕著狼的尸體,緩緩閉上了眼睛……
還是曾經那個用來棲身的山洞,南鳳將身上被雨水浸濕的繃帶重新解下。
青司先前那件內衫還剩下不少,這已經足夠用來替換。
繃帶纏到一半,南鳳卻又不自覺的看向那個躺在火邊的青司。
“我這到底都在做什么!”
南鳳忿忿的一拳打到山壁上。
“如果那些主意真的是她出的,那就更應該殺了她才對,現在這樣到底算什么!”
繃帶草草纏好,南鳳坐在火堆前,再次思考起青司說的話來。
其實也并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西周早已經忍耐梁國太久,雖然父王有著萬無一失的計劃,但是到時萬一失敗了哪?
“不對,父王的計劃從來沒有失敗過。”
除了,當年準備在北山行宮的刺殺。
說來那次死的,好像就是當時西周有名的賢臣——季錦堂。
“季錦堂?”南鳳看向火邊的青司,“好像就是她的父親,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她才對梁國恨之入骨?”
先是將蝗災趕到梁國,在讓梁國與天狼結下死結,這樣想來,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計謀,確實不像西周的作風。
“難道這些主意真的是她出的?”
南鳳覺得自己第一次那么將一個女人的話,放在心中百般揣摩。
退一萬步說,如果父王的計劃真的出錯,到時震怒的高祖帝會放過梁國百姓?
“為什么突然覺得,即使計劃出錯,也是因為這人的干系?”
“這么說來,果然還是應該要殺了她的才對吧。”
南鳳看向地上的青司,明明就是一伸手就能掐斷脖頸的存在,卻讓他在這里像是糾結什么人生大事。
“蠢死了。”
南鳳拿著樹枝戳著面前的篝火,就這么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可是萬一她說的那些都一一實現,到時梁國百姓又怎么辦?
南鳳看向青司被自己撕扯開的傷口,本來被短箭傷的就深,現在傷口更是不斷向外滲血。
“早知道就多引幾只過去了,一早把你咬死,也就沒有這么多事了。”
不過,把跟著自己的狼引到女人那里,現在想想還挺那什么的。
“不如……先給她包扎一下手腕?反正內衫是她的,止血藤也是她的,這樣應該不算救她吧。”
南鳳嘴上念叨,那邊已經去啃苦澀的止血藤。
“這玩意還真是吃一次,想吐一次,為什么這家伙就能咬的面不改色?”
南鳳拿起青司還在流血的手腕,不知怎的,南鳳突就想起青司咬斷狼喉時的場景。
那樣的決絕而義無反顧。
傷口被青司咬的比較厲害,南鳳擠掉青司傷口上的瘀血,將止血藤敷上,然后用繃帶結實的綁好。
“這樣就差不多了吧。”為了青司的傷口不被衣袖打濕,南鳳將衣袖往上卷了兩道。
被狼爪撓出的狹長傷口露出。
這樣驚駭的傷口即使是軍中漢子怕是都無法忍住。
她是怎樣若無其事的躺在那里,與自己款款而談的?
可是……若是包扎這幾道傷口就需要將青司身上的衣服解開。
南鳳動動手指,到底要不要那么做哪?
就在南鳳百般糾結的時候,騎在馬上的高漸離終于發現了樹底被大雨沖散的血跡。
他跳下馬去,與泥濘當中撿起幾根灰色的毛發。
“是狼。”
不論是青司還是南鳳這里先前一定發生過某種戰斗。
高漸離抬起頭去,青司一定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