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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扎營
顧延章在延州時雖然曾經協理過三軍轉運,畢竟時間不長,便問張定崖道:“可曾識得廣信軍中有一個叫做徐茂?”
張定崖搖了搖頭,道:“不曾聽說過。”
又皺著兩條眉毛道:“我同梁炯當年有些交情,廣信軍中,但凡有些名頭的,也都能叫得出來,姓徐的有,只沒有聽說過叫徐茂的。”
這畢竟只是個小插曲,兩人雖然有些疑惑,卻只記在心上,并未去糾結。
大軍行得很快,次日早間,已是到了特磨洞附近,距離梁炯等人掠占的寨子僅剩下三個時辰不到的距離。
隨軍向導探查之后,尋了個地方,大軍安營扎寨。
晚飯過后,張定崖同顧延章在中軍同各軍將商討明日安排。
急行軍這許多日,上下軍士雖然有些疲憊,可士氣卻不算差,只有十來人因為水土不服,有些腹瀉,被顧延章單獨挪開了,其余并不礙事。
帳中軍將們便提議先打一場,以打促降。
梁炯既然已經稱帝,這便不是當日簡單的動亂了,應當不會只略略勸說兩句,便納頭而拜。他占了山頭,手頭有兵,有武器,有糧草,還有金礦,比起從前在吉州里吃了上頓沒下頓,不曉得滋潤了多少倍,又怎么會那樣輕易放棄。
只是這第一場怎么打,又在哪里打,卻是個問題。
梁炯帳下皆出于廣信軍,在廣南扎營十來年,又已經在此處安頓了這樣久,對廣源州的地理可謂是熟之又熟,可官軍卻是新來,若是攻上峒中,著實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帳中雖然有廣源州的地圖,卻已經是十多年前智緣上師繪制的了,當時是為了平交趾,廣源州這一處,只是順帶而探而已,寫得并非十分清楚,只能將就著用。
議事到后來,眾人決定先暫緩一日,一來訪一訪周圍地理,二則等等梁炯的反應。
今次出行號稱兩千兵士行軍,去掉吃空餉的,實數一千五百三十一人,都是日行夜歇,并不避人,且不說梁炯本就是多年行伍出身,長于戰事,便是他不是,也早該知道官軍的行蹤了,應當已經做好了準備。
此時急急攻打,官軍并無優勢,倒不如先休整一日,再做打算,畢竟一旦初戰不利,十分影響士氣。
議事完畢,帳中軍將各自散去,顧延章也與張定崖一同走出了軍帳。
此時已是深夜,大軍扎營的地方雖然平坦,卻依舊是野外,不遠處便是山林,聽得蟬鳴此起彼伏,而斜插在帳門處的火把上方,團團繞繞飛著蚊蟲群,看著令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遠處火光隱隱約約的地方,偶爾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是壁虎還是蟲蛇在爬動。
張定崖熱得連衣服都不想穿了,一面把半濕的外衫袖子往上撩,一面抱怨道:“真是個鬼地方,也不曉得梁炯怎么想的,竟是跑來這里!”
顧延章搖了搖頭,道:“雖是個鬼地方,可有吃有喝,有金有銀,比起在吉州餓死,自是不如來這一處。”
他說完,望著西南的方向,半感慨地道:“從前這也是中原所轄之地。”
廣源州并無邊界可言,時人多認定東到形州,南至七源州,西抵思瑯州,北止特磨洞,都屬于廣源州的范圍,占地約莫百萬頃,四處有崇山峻嶺,地勢峭拔險要。
都說廣源州有各峒洞主七十二,其實細細算來,此地大大小小的寨、洞不可計數,哪里是七十二這個數字就能囊括得下的。
廣源州中最小的峒中,老小人口加起來也許也就百十來人,而叫得些名號的,卻能有數千壯丁勞力,幾乎全是儂人、土人,世世代代居于此處。
這從前本是邕州下轄的一個羈縻州,后來前朝時覺得此處偏僻,當地人桀驁不服,沖突不斷,又有瘴癘,朝廷管理起來,費力不討好,便交付給其時的附屬國交趾代管。
交趾賦斂無厭,每年都強要廣源州上繳大量黃金、丹砂,州民苦不堪言,后來數百洞主聯合起來,趁著交趾與大晉交戰之時,轉頭去咬了交趾一口。
交趾當時已經被楊奎打得一敗涂地,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漸漸恢復過來,中間自然沒有力氣再去整治廣源州,而大晉從來懶得管,倒叫他們得了一陣子松快的時候。
廣源州中的儂人、土人,向來都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就罵娘的典范。
從前中原統轄的時候,每年只象征性地讓他們進獻幾兩黃金、幾兩丹砂而已,就這樣,都還年年要拖拖拉拉,被邕州三催四請,才慢吞吞地交些成色不足、缺斤少兩的東西上去。
既是交了東西,洞主們便覺得甚是吃虧,挨個拉著手排成排,向朝廷哭窮,又要銀,又要撫濟,除此之外,還暗暗派儂人、土人時不時到邊境之處劫掠一番,或搶或擄,或燒或奪。
一旦被邕州抓到了,就裝著傻,說不關自己的事,不曉得是哪一處的亂民。
后來中原不堪其擾,每年不僅要撥付賑濟銀兩,還要增加防衛,收的那幾兩黃金、丹砂,連煉幾顆丹給天子養腎都未必夠的,算來算去,當真是血虧的買賣,索性將廣源州扔給了交趾去管束。
交趾自然是沒有那么好說話,把廣源州中的儂人、土人當做奴隸來用,因此地盛產黃金、丹砂,便每年規定了龐大數額,若是不交足,便要搶了牲畜、勞力去做抵。
廣源州中哪里經過這些,想到從前依附中原時,幾兩黃金便能打發了,還可以討要銀錢,便又上表朝廷,說要重新依附回去。
此時正值晉太祖起事,上有北蠻,足有西戎,國中起義、亂民層出不窮,前朝著實無力理會,更擔心自家一旦插手,交趾便能借著這個機會,摻和進來分一杯羹,屆時四方面敵,哪里應付得過來,自然便是當做沒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