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棲者

第五章 心疼

不到半個小時,江孟影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長壽面和番茄炒蛋,甚至還用柜子里的面粉做了一碗仿真的糖醋里脊。

不管怎么樣,這一桌子的菜看上去還算豐盛,顏色也足夠吸引人,江孟影笑著擺好碗筷,大聲喊著:“吃飯啦!!!”

“阿婆,吃飯了。”宇文俊看了一眼桌子,露出很是滿意的笑容,小心地將阿婆扶到桌前。

“阿婆,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江孟影笑著把長壽面移到阿婆面前,宇文俊幫忙將筷子塞到她手里,開心地說,“阿婆生日快樂!祝阿婆長命百歲,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阿婆聽到宇文俊說出這樣的話,笑地合不攏嘴,她在宇文俊和江孟影的注視下慢慢張嘴想要說話,不知道是因為太激動還是太緊張,她竟然沒能說出話來。

“阿婆你別急,慢慢說,我們都聽著。”宇文俊對于阿婆的這個樣子卻沒有半點意外,顯然已經十分熟悉了。

阿婆試著又張了幾次嘴,才勉強開口,吐出一句含糊不清卻仍可勉強辨識的話:“阿婆……阿婆不用長命……你們開心……開心就好。”

江孟影看到阿婆這個樣子,心里又難受起來了,她忽然想到阿婆說話這么不利索,有可能是因為這二十年里并沒有人陪她說話,所以她的說話能力才會慢慢退化的。

尤其是剛剛聽到宇文俊祝阿婆長命百歲的時候,江孟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用這樣的方式長長久久地活著,任誰受得了呀?有的時候離開反倒是一個解脫,如果換做是自己,將來變成這個樣子的話,一定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繼續活下去的。

所以她真心實意地佩服面前的老人,可以在歲月的長河里堅持這么久,哪怕被時光侵蝕了所有,也還是這般積極熱情。

“阿婆,吃面吧,涼了不好吃了!”宇文俊指了指長壽面,余光打量了江孟影,又補了一句,“這個面是江孟影特意做給你吃的,很好吃的!”

“好……”阿婆笑著看了江孟影一眼,才低頭吃起碗里的面來。

接下來的時間便在陪阿婆吃飯中度過,等吃的差不多,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江孟影看了一眼手機,忍不住用唇語提醒宇文俊:“八點了!”

八點并不算晚,可是從小區出去到江孟影的住處需要一個多小時,等她回家之后在收拾收拾就差不多十一了,第二天又要早起去工作,所以她必須早點回家。

s.w.f里的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江孟影想到自己每天都要在下班之后去s.w.f幫忙,所以她給自己選擇了一份比較輕松的文職工作,不然天天兩頭跑,會累死的。

早九晚五加雙休,不用動腦,動動手指就能解決一天的工作,這對江孟影來說已經十分的輕松了,恐怕她再也找不到比這還要輕松的工作了。

最重要的是,這份工作薪資不錯,基本可以滿足她所有的生活,當然,她之所以能找到這樣的工作,還要多謝她的叔叔。

在江孟影父母出事之后,叔叔一直很照顧她,還邀請她住到自己家里,江孟影知道叔叔雖然人好。可那里到底是別人的家,總歸有些不自在,所以她就婉拒了叔叔,自己找了個不算遠但也不算近的小區租房子住下了。

“阿婆,我們走了,等我們以后有空了再來看你。”宇文俊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而江孟影則順手拿過剛才整理出來的一大垃圾,一起往門外走去。

“啊啊……俊……后……她……來……”阿婆看到宇文俊和江孟影要走了,一雙渾濁的老眼之中滿滿都是不舍得,咿咿呀呀的,似乎是想要說些挽留的話,但到底是因為激動沒有辦法說出來。

宇文俊和江孟影這個時候已經走到門外了,見阿婆堅持跟過來送,忙擺了擺手:“阿婆,我們走了!你不要送了,早點睡覺,過幾天我們再來看你。”

“一……一起……”阿婆總算是說了一個能讓宇文俊聽明白的詞語,宇文俊重重點頭,保證道,“好!下回我們還一起來看阿婆!”

阿婆這次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宇文俊便在這個時候將門關上了,江孟影走出小區后,心情有些失落。

自從加入s.w.f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很郁悶,因為她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每次看到那些事件界中的主人公們受到那樣的傷害,那樣大的挫折,她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可以袖手旁觀。

“今天真的謝謝你了,阿婆比以往每一天都要開心!”宇文俊這話是由衷地說出來的,江孟影經過今天的時間已經被宇文俊刮目相看了,跟著點點頭,“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也這么好心,看來從前是我怪錯你了。”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不敢想象我以前在你眼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宇文俊大笑了一聲,指著車子停下的方向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孟影跟在他身后往停車的方向走去,想到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有些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真的覺得幫助甜甜進入舞蹈學院是一個很荒謬的想法嗎?”

宇文俊愣了一愣,他在車門前頓住腳步,仔細想了一想,才極其認真地回復江孟影:“那孩子太小了,你知道現在很多校園都存在校園暴力問題,并不是說只有同學打人才是暴力,很多時候冷暴力要比前者要可怕的多,你覺得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能夠承受這些嗎?她想要跳舞,想要讓大家認可她,這就說明她很在意大家的想法,她帶著這樣的念頭去學校受到排擠受到冷暴力,你覺得她承受得了嗎?這種事情一旦發生,永遠不會過去,永遠會在她的心里留下種子,隨著時間慢慢發芽,到最后不可收拾。”

“可是……這僅僅是你們的設想呀,并不是所有身體有缺陷的人都會得到大家的嘲笑和冷暴力,也有的人能夠正常地和同學們相處,你說的是例外。”江孟影顯然不認同宇文俊的這番話。

“是嗎?那不說這冷暴力,你覺得甜甜有這樣大的缺陷,有可能跳舞跳得比別人好嗎?她這樣的情況是一定會拖慢大家的進程,甚至有可能完不成課程,就算她完成了,順利畢業了,你覺得她以后能去哪里工作?”

宇文俊說到這里,打開了車門,江孟影跟著坐好,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答宇文俊剛才的問題:“確實是有這個可能,但是我們也不能排除太往好的方向發展的可能呀,你們怎么這么悲觀呀?竟給她想象那些不好的結果,就不能給她想象好一點的結果嗎?”

說到這里,江孟影頓了一頓,見宇文俊沒有回應,于是意猶未盡地繼續說:“之前我們不是也救助過很多命懸一線的人嗎?我們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功的呀,也有的人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自己沒挨過去,所以有成功必然會有失敗。你們不能因為擔心甜甜有可能受到傷害有可能失敗就說什么不去幫她,難道照她現在這個樣子發展,以后就不會出事?”

宇文俊若有所思地發動了車子,因為他一再的沉默,所以江孟影沒好意思繼續一個人往下說。

不過,江孟影只憋了十分鐘,最后還是忍不住再次提起了這件事:“而且我相信甜甜一定可以挺過去的,只要讓她做她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管付出多少的代價她都愿意,沒有胳膊在古希臘那就是殘缺美,我相信一定會有懂她的人愿意給她工作,讓她跳舞的。”

“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甜甜吧,你看過她之后,你就知道我為什么會這么說了?只要你跟她接觸過,你就會同意我的觀點,甜甜和其他的小孩不一樣,她渾身都散發著光芒……”

宇文俊聽到后面覺得江孟影越說越夸張,于是笑著忙答應了:“好,今天你來看了阿婆,改天有空我去看看甜甜,算是互幫互助了。”

“你連這都要算的這么清楚?”江孟影不可置信地看著宇文俊,虧她今天還對宇文俊刮目相看了呢?原來本性是改不掉的。

宇文俊目光直視前方,注意力卻全在江孟影身上,余光掃了她兩眼,有些好奇地問道:“對了,你和尹仲謀是什么關系?”

江孟影吃驚地長大了嘴巴,不明白宇文俊這話的意思:“什么什么關系?我和學長單純的革命友誼怎么在你嘴里聽起來就那么怪呢?”

“學長?那你對他了解嗎?”宇文俊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奇怪,江孟影不可思議地打量著他,“你比我早進s.w.f,和學長接觸的時間也不短,怎么現在還要反過頭來問我?你不是應該很清楚嗎?你很奇怪誒,好端端地問學長干什么?學長招你惹你了?”

“沒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宇文俊丟出這句話之后,再也沒有開口的意思,車內頓時又恢復了沉默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