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妃傳

第一三六章 福虎

第一三六章福虎

第一三六章福虎

眾人各自揣著心事,神色復雜地去了隗粲予的居處。

到了門口,玲瓏東張西望在房檐下、門扇上等地尋找。

曾嬸剛才一路上聽見玲瓏悄聲告訴了,心里對這隗粲予也存了一絲輕視,見她這般,湊過去低聲閑聊:“你找什么呢?”

玲瓏低聲回她:“門匾啊!咱們去北渚先生那里,那樣破敗的竹籬茅舍,也有個匾額。不是說文人高士住的地方都有個好聽的名兒么就像咱們小姐住的地兒,老爺起個名兒叫如如院。不知道這位隗先生的家叫個啥。”

曾嬸聽了,也跟著她亂看。

偏偏這個隗粲予耳聰目明,聽見了,哈哈地笑:“我窮得叮當響,要那些虛名做什么?等日后我仗著你們家小姐富貴了,置辦下了高屋大宅,一定一口氣起他十個八個的好名字!”

沈濯回頭看了玲瓏一眼。

玲瓏嚇得整個人都一肅,聳著肩低著頭,安安靜靜地走在沈濯身后不敢說話。

沈濯平板地開口:“曾嬸,記下,回京后,玲瓏罰掌嘴兩下。”

曾嬸臉色一白。

如今小姐身邊的大丫頭,除了六奴就是玲瓏茉莉。其他的懲罰就罷了,手板打爛了,那也只是手,這掌嘴,可是臉啊!

誰知這隗先生竟然還“好心”地跑來給她們解釋沈濯的用意:“……我可是你們小姐的先生,論理,比你們長著兩個輩分。你們奚落我,可不就是讓你們小姐沒臉?那這巴掌不打在你們臉上,估摸著下回出門,你們這破嘴還能惹出更大的亂子來。”

玲瓏都快哭出來了,紅著眼圈兒沖著隗粲予蹲身道歉:“先生,奴婢錯了。”

隗粲予笑瞇瞇地:“沒事兒沒事兒。總得錯一回。以后就記住了。哦對了,曾嬸是吧?我那西屋,有一個老婦人,前兒我上山采松果的時候撿的。如今死活賴上我了,你去瞧瞧,不管是給錢還是嚇唬,弄走!”

婦人?!

曾嬸和福順不由得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來對方眼睛里露出來一絲怪異的帶著顏色的暗示。

隗粲予一邊挽自己的袖子,一邊招呼章揚和福順:“來來來,書太沉,你們倆來幫我的忙。”

玲瓏忙把堂屋的椅子上擦了,沈濯坐下,目視前方,對她不理不睬。

玲瓏知道這次沈濯是真生氣的,蔫蔫地站在她身后,不敢說話。

東屋里咋咋呼呼也就罷了。

西屋里忽然就是一嗓子尖叫,然后門簾挑開,一個頭發花白了、眼看著有五十歲往上的老婦人,哭嚎著一瘸一拐地從屋里奔了出來,連哭帶喊:“隗先生!你可不能這樣啊!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留下吧!”

沈濯嚇了一跳。

玲瓏下意識地一個箭步躥到了沈濯前面,擺開一個阻攔的姿勢:“誰!”

沈濯看著小丫頭的后背,身上的寒氣一收,嘴角微微勾起。

這個臭丫頭!

曾嬸忙追了上來:“嬸子,您別急啊!我不是說了,隗先生要走,以后不回來了。您在這里,一個人,不也是個餓死?我們小姐心善,給你兩貫錢,你回自己家去不好嗎?”說著就拽住了她。

那老婦人掙不動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鼻涕地哭了起來:“我現在回家就是個死!我是連面兒都不能露啊!隗先生,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隗粲予滿腦門冒著火,手里還拿著一卷書簡從東屋大步出來,喝道:“胡鬧!我救你的命,是你欠我的,又不是我欠你的!怎么還就訛上我了呢……”

忽然一頓,看了看那婦人,又疑惑地看了看沈濯,皺了眉頭沉思起來。

老婦人爬過去揪著他的袍角哭哭啼啼。

隗粲予并不理她,半晌,眼睛一亮,一拍手,問沈濯:“你沈家最近是不是翻出了什么陳年舊事?”

老婦人身子一抖,驚駭地抬頭看向沈濯:“你,你,你姓沈?你是……哪房的?”

沈濯眼睛瞇起來,看向那老婦人。

東屋簾子一挑,福順滿面驚喜地跑出來,撲過去,打量一下老婦人的樣貌年紀,連珠炮一般地急急問道:“你是姓韓、姓李還是姓邢?你是叫嬌杏、紅豆,還是桃花?”

那老婦人渾身顫抖,瞬間幾乎喘不過氣來,眼白一翻,往后一倒,暈了過去!

曾嬸和玲瓏連忙把她扶起來,曾嬸且去掐她人中,口中叨叨:“這就這么點兒膽子?”

看向福順,沈濯目露詢問。

福順連連點頭,眉開眼笑:“這就是小人遍尋不著的證人!”

沈濯微笑著看向隗粲予:“隗先生,你可真是我沈家的副將!你可知道,就為了找這個人,吳興沈氏和萬俟縣令,已經快要把太湖翻過來了?”

隗粲予擰了眉,揮了揮手中的書簡:“你竟還要管吳興沈家的閑事?”

沈濯笑得氣定神閑:“隗先生,我姓沈,我爹爹姓沈,陳國公,也姓沈啊!”說到最后,輕輕一嘆。

隗粲予眼泛異彩,定睛細細看了沈濯一刻,本已漸次舒展的眉頭又狠狠地皺了起來,雙手拿著書簡亂晃:“虧了虧了!”

拿著書簡進了東屋,嘮嘮叨叨不知道自言自語了些什么,突然高聲嚷道:“我每日的膳食,要比照著,嗯,大管家!”

沈濯一雙杏眼笑成了月牙:“比照著學生我可好?”

隗粲予在東屋里顯然一噎,然后咬牙回道:“甚好!”

這邊,曾嬸已經將那婦人救醒。

福順蹲在她身邊,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

那婦人愁苦了臉:“你是何人?如何猜到我的身份?”

沈濯坐在上首,含笑開口:“我是京城侍郎府的小姐,族中行二十二,跟四房的沈潔是死仇。至于他,乃是縣令萬俟盛大人借給我的長隨。”

一語道出,東屋里,隗粲予和章揚都是面露訝色,對視無語。

那婦人卻又驚又喜,忙得推開曾嬸,掙扎著爬到沈濯腳邊,連連磕頭:“侍郎小姐,求您帶奴婢上京保命啊!奴婢什么粗活都會做!奴婢,奴婢做證,我們家小少爺,當年是德孝爺親手推進河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