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妃為上

暗夜局

青蓮月擦拭額上的汗水,身體終于放松,跌坐在鐵籠旁,仰頭呼吸大量的空氣。

青玉寒也松了口氣,他眼眸深沉的看了眼前方的宮裳,嘴角抿了抿,心中并不歡喜,而是滿腹憂愁。

青蓮月一回金城,就遇到凌天王府的小霸王,現在以一人之力斗過三頭巨獅,此事定會遠揚,妹妹恐難以脫身。可依剛才的情形,青蓮月不應戰,她亦不能逃脫宮裳的手掌心。只是,宮裳為何唯獨刁難全副武裝的妹妹?是什么令他起疑了嗎?

宮裳像感受到青玉寒灼熱的眼光,轉身看向青玉寒,笑容看起來妖孽如花,“玉寒兄,冥焰軍名副其實,今日爺算大開眼界。”

青玉寒躬了躬身子,笑道:“宮裳兄見笑了。”

季非璃早按耐不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跑到青蓮月身前,用手指戳了戳體力不支的青蓮月,“喂,你連獅子都能斗得過,厲害啊!”

青蓮月無力理他,只得閉眼休息。

見青蓮月不理人,季非璃心里不是滋味,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倔強且不怕權貴之人,憋屈道:“喂!本公子和你說話呢!”

“季非璃!過來!沒事找抽啊你。”宮裳從座上起身,一身華服錦裘的他悠悠走到鐵籠前,翹起小手指,揪住季非璃的肩膀衣襟,挑眉斜眼道:“這是爺的獵物,豈容你染指。”

季非璃整個人被拎起,笑呵呵道:“我也是好奇嘛。”

“下不為例。”說著,蹲在青蓮月身邊,笑得燦爛,“爺說了,最珍惜稀有之物,以后你就是爺的人了!”

話畢,青蓮月心里大驚,一雙圓目狠狠挖了眼宮裳。

而不遠的青玉寒亦大步走了過來,蹙眉道:“宮裳兄,此乃軍中士卒,這樣做恐怕不妥吧。”

宮裳見青玉寒為了一位小小士卒三番五次的阻撓,心里早已失去些許耐心,優雅站起身,一雙鳳眼靜靜看著青玉寒片刻,忽然道:“怎么,我從你這里拿走一名士卒也需陛下首肯才是?”

“宮裳兄誤會。”青玉寒此刻無計可施,又不能得罪此人,只能冷冷回道。

“玉寒兄,此人若能成為我的人,是他的福氣。”說著,眼睛看向氣息稍穩的青蓮月,問道:“你說是不是,張秦?”

青蓮月又挖了他一眼,森冷道:“公子不是說了,若小的贏了,就放過小的嗎?”

宮裳用折扇拍了拍手掌心,仰天哦了聲,接著又露出那絕世無雙的醉人笑容,樂道:“饒過你,不代表不能要了你。留你一命,成為爺的人,不沖突吧。”

握緊的拳頭在地上扒出鮮血,青蓮月咬住唇,卻不能反駁。看青玉寒又要幫她求情,青蓮月只能硬著頭皮對宮裳說道:“小的答應公子便是!”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若青玉寒繼續為她唇舌,只會令宮裳更加懷疑。

青玉寒見青蓮月滿口答應了宮裳,心里著急,可面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宮裳慧心一笑,沖鐵籠旁看門的護衛大聲命令道:“還不快把鐵籠打開!爺的人,好好服侍才是。”

護衛聽令,趕緊將鐵籠打開,接著被幾人輕輕抬出了鐵籠。

宮裳看著躺在地上的青蓮月,從懷里拿出一把彈弓,青蓮月當時神情一愣,這不是她的彈弓嗎?剛才丟在了雪地里,沒想到他竟又撿了回來。

宮裳將彈弓放進她的手中,眼神里忽然晃過一絲柔情,“這個還你,算爺給你的獎勵。”

這把彈弓跟了她多年,從六歲起,她的木奩中就收著這把彈弓。青蓮月覺此彈弓做工雖簡單,看似普通,實則精致不已,用料乃上等精品,拿在手中,輕盈如無物,手感極佳。

每個物品跟久了,自會有情感。青蓮月一直將之佩戴在身,為的就是防身。本以為和它從此無緣,沒想到宮裳又還給了她。

“多謝公子。”青蓮月內心感激的回道,臉上的堅硬變回了柔軟。

“你是爺的人,生為爺的人,死為爺的鬼。”這話說的,好像聽著怪怪的。青蓮月也挑起眉,不過是右眉,此動作被宮裳和季非璃看見,宮裳還未發話,一旁的季非璃已大聲驚道:“放肆!不準學宮裳哥!那可是他的專屬。”

沒想到宮裳只是敲了敲手中的白玉折扇,一時,天空再次放晴,夕陽光輝灑在宮裳身上,嘴角的笑容和柔光融為一體,連青蓮月都看呆。

“他既是爺的人,那么此舉,便允了他。“話畢,站起身對青玉寒道:“玉寒兄,天色已晚,宮裳不宜久留。告辭。”

隨后,對戰白和季非璃交代幾句,則朝馬廄走去。

季非璃摸了摸下巴,一時還未晃過神來。今天是他在做夢么?宮裳竟拿著臟舊的彈弓還給了張秦,還允許他可以做同樣的習慣動作,天啊,奇聞!

不過,剛才宮裳湊在他和戰白的耳邊一句話,更令季非璃捉摸不透。

“將他帶回養病,待傷勢痊愈,爺親自去趟。”

那是什么地方?人間地獄!

宮裳想做什么?

幾日之后。

自那日從軍營離開,青蓮月竟被送到了,一時沒了消息。將軍府上下忐忑不安,心神不寧。

青煜書房的暗室里。

豆大的燭光霹靂作響,只有一扇暗窗投射如水光華,伴著氤氳霧氣,使整個暗室蒙在一層薄薄的淡黃色光暈之中。

青煜與兩位兒子坐在案桌前,滿臉沉郁,心思極重。

青煜將剛收到的密報書箋放在燭火上點燃,片刻燃燒殆盡,輕煙四繞。他舒了口氣,沉聲道:“月兒身邊的護衛傳奇剛傳來消息,讓我們切忌輕舉妄動。以此看來,月兒暫無性命之憂。”

青玉寒凝眉,一臉愁容,“爹,依兒子所見,那宮裳不是省油的燈。常年接觸,他看似吊兒郎當,實則一匹野馬。”

二兒子青景煊早日聽聞妹妹出事,對宮裳早看不順眼,一捶打在了案桌上,差點將案桌劈出一條縫,“那個紈绔公子爺,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以為我們青家好欺負不是!”

“放肆!”青煜一掌打在案桌上,長須吹起,怒眉倒豎,對次子青景煊喝道:“爹常年教你的一身武學就是逞匹夫之勇?!你妹妹如今身陷囹圄,你還想著逞一時之快,你是想氣死老子嗎?!”

青煜因一時氣急攻心,頭腦一陣暈眩,氣喘吟吟。青玉寒和青景煊忙站起身安撫,青景煊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青煜身前,面露擔憂之色,“兒知錯了,父親莫要因此傷了貴體。”

“你們兩個一定要記著,凡事皆一個“忍”字方能成大事。三思而后行。”青煜喝了口茶水,緩了緩心神,繼續道:“我年紀大了,以后就要靠你們兩個打理好府中上下。你們的性情,皆不如月兒沉著冷靜,玉寒還好些,尤其是你,景煊,水能包容萬物,皆能摧毀萬物。你的心有多廣大,你眼中的世界就有多大。動粗不是君子之舉,巧用智慧才是賢圣之為。”

“謹遵父親教誨。”青玉寒和青景煊彼此欠身會意,青煜繼續道:“月兒在外十年之久,早練就了一身絕學,拜前太傅為師,于九重簾獨立門戶,雖隱秘于江湖,卻已有不小的勢力。如今她身在,我們不必過分擔憂,只是需時常提防著即可,隨時打探月兒的消息,若真出岔子,我們方能擠出時間商量對策。明白了嗎?”

“兒等明白了。”

“玉寒,我還得提醒你一件事。”青煜看著案桌上的飛煙,眉目隱藏鋒芒。

“父親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