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二章拿喬
二百五十二章拿喬
作者:
這賤人上次差點兒毀了她兒的名聲,這筆賬她還沒跟她好好算呢。
現在老爺到前頭迎接成王殿下,這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跑出來做什么?
難不成嫌老爺年老體衰,想以色侍人,勾引成王殿下?
太太王氏也是大戶人家出身,什么齷齪手段沒見過?
蓮花這點兒小心思,自然瞞不過她。
她笑了笑,心里就有了主意。
當下就滿臉堆笑,竟主動開口詢問,“白姨娘怎么出來了?這大晚上的,看天冷,仔細凍著了。”
曾小柔不可思議地看了自家婆婆一眼,她一向都看不上蓮花這騷蹄子勁兒,怎么今兒倒主動搭訕上了?
不過她也不是個傻的,雖然驚訝卻并不表露出來。
蓮花見太太王氏跟自己說話,心里竊喜:看吧,到底誰受寵誰有臉面。她不過一個妾,連太太都跟自己搭話了?
這份榮耀,在縣太爺這么多的侍妾里,怕是獨一份吧?
她裊裊婷婷地走上前,給王氏行了一禮,笑著問道,“太太怎么在這里?”
曾小柔眼波閃了閃,暗道:這白姨娘可真夠沒眼色的,太太不過跟她主動說個話,她就敢管起太太了?
這個家可是太太做主,別看她現在被老爺捧在掌心里,到底不過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而已。
身邊又沒一兒半女的,還不如劉姨娘呢。
她就敢在這里叫囂開了,怎么死的還不知道呢?
小柔家里也是桃山集上的大戶,她爹也是有幾房侍妾的,這么多年,她娘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當下就為蓮花捏了把汗。
王氏不動聲色地笑笑,答道,“聽說成王殿下來了,我有些擔心老爺,就在這里等著聽信兒。”
“妹妹也是此意!”蓮花甩甩帕子,眼睛直直地往前院望著,隨口應道。
曾小柔心里更是狂跳:這個蓮花,越發該死了,一個侍妾,竟敢跟太太稱姐道妹了。
一時幾人無話,就站在這月洞門前等著。
不多時,就見孫富陪著一個一身天青色緙絲長袍的年輕公子進來,就見那年輕公子長身玉立,黑發高束,額頭上帶著一條銀白鑲藍寶石的抹額,負著手,踏月而來。
孫富佝僂著身子,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步履蹣跚在前頭引路。
那年輕公子一身的貴氣逼人,行走間,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冷意,看得人不敢仰望,上位者的氣勢果然不同凡響。
蓮花看呆了,不知不覺就跑到王氏前頭,伸長了脖子往月洞門外望去,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
那年輕公子跟縣太爺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若是能做了這人的妾,這輩子死了也值了。
王氏冷冷看著蓮花那副丑態,并沒有出言相提。有的人就想出風頭,何必壓著呢?
就在縣太爺孫富陪著成王趙鈺經過這月洞門的時候,王氏在蓮花身后推了把。
蓮花正踮著腳伸長了脖子癡癡地往外頭看,冷不防后頭一個大力,她身子就如同箭在弦上,斜楞愣地射了出去。
在沖出去的同時,因為驚嚇,她還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引得孫富和趙鈺齊齊往月洞門這邊看過來。
兩個人就站在那里,眼睜睜看著一個身量纖細衣著艷麗的女子斜刺里竄出來,向他們這邊沖過來。
夜色已晚,雖然院子里到處都是燈籠,但孫富老眼昏花一時也沒認出是誰,而趙鈺更不識得這女人。
他的隨從卻都哐當一聲長劍出鞘,紛紛上前拿劍指著蓮花,喝道,“何人如此大膽?”
蓮花就那么好死不死地剎不住腳,差點兒撞在了侍衛的劍尖上,嚇得小臉都白了,幸虧在最后一刻,急中生智,雙腿一軟,噗通跪在了趙鈺跟前。
“民女,民女……”她磕頭如搗蒜,連話都說不成個。
尋常她在李家村那可是橫著走的,村里誰不看她眼色行事,只是進了城,住進衙門后院之后,她才知道這世上不是獨有她一個人,在這里,沒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充其量,她不過是個靠著自己的狐媚勁兒勾引老爺罷了。
就連府里生兒育女的那些貴妾,也個個把她踩在下頭,除了老爺孫富,這府上就沒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這才知道,自己除了被爹娘捧在掌心里,別人是不會買賬的。
但好歹有孫富的寵愛,她也沒吃過什么虧,在這后院,也安安生生富富足足過著小日子。
只是她經了人事之后,才知道老爺年老體衰,已經滿足不了她這個青春年少的女人了。
所以,一見了有年輕公子,她就走不動路。
只是這次她捅的簍子太大,估計連縣太爺也收不了場。
王氏躲在月洞門后,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偷偷地看著。這小蹄子若是安安分分的,不過是府里多一雙筷子,她倒也沒什么。偏偏這小蹄子要算計到她兒子頭上,那她就不會放過她。
這一回,她不信老爺還敢包庇她。
趙鈺一雙陰冷狹長的眸子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磕頭的蓮花,揮揮手,侍衛們就長劍入鞘。
蓮花這才敢抬頭看趙鈺,見這位公子一張臉清冷俊秀,當下心里不由大喜。
這就是成王殿下了?
果然是龍子鳳孫,氣度不凡。
她索性大著膽子仰起臉,好讓趙鈺看清她這張小臉兒。
她一向在李家村被人給夸慣了,跟了孫富又那么得寵,就自以為自己長得天仙一樣。
殊不知,趙鈺出身皇宮,乃是正統的皇家血脈,身邊什么樣的女子沒有?
環肥燕瘦,哪一個拎出來都是國色天香,哪里會看得上蓮花這等姿色?
“你是何人?”趙鈺聲音輕柔,但細聽卻有種令人膽寒的冷厲。
“民女,民女……”蓮花還是結巴著,只不過這次是激動的。
孫富終于認出跪著這女人是他新近才納的小妾了,不由又氣又急。好不容易成王殿下來他府邸一趟,他還沒好好巴結呢,這小妾就滾出來了。
哪家子的女眷會這么冒冒失失的?
他氣得忙上前一步,一個耳刮子把蓮花給扇歪在地上,這才跪在地上跟趙鈺稟報,“殿下,這是下官不懂事的妾侍,沖撞了殿下,下官有罪!”
“你果然有罪!”趙鈺看都不看蓮花一眼,只直直地看著孫富,“你不問青紅皂白就抓了本王的人,如今又讓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侍在這里攪擾,真是其心可誅!”
上位者的話,自然是有理有據的。
雖然并未疾聲厲色,但這股子陰柔勁兒,就足夠孫富渾身發抖的。
他跪在那里,身子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額頭上已是滲出豆大的汗珠。
“下官該死,下官不明,還請王爺示下。”趙鈺一見面就給他扣了頂大帽子,孫富驚嚇之下,細細思量,還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兒。
他一個縣令,怎敢動成王殿下的人?
趙鈺見孫富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以為他在這里裝腔作勢,不由冷冷一笑,回頭看著王鏢頭道,“王建,你看,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可憐本王一個藩王,竟被一個縣令欺辱至此!先是動了本王的人,又把自己的妾放出來攔路,看來,老虎不發威當本王是病貓了?”
王建自是明白這主兒的心意的,當下就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孫富的臉上,直把這老家伙給扇得一跟頭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他武人出身,又是成王殿下的侍衛統領,雖然以鏢頭的身份駐扎此地,但手上的功夫可不是假的。
孫富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差點兒沒有昏過去,一口老血噴出來,帶著兩顆大門牙。
蓮花哪里見過這種陣勢,當即就嚇得尖叫一聲,抽了過去。
趙鈺厭惡地一腳把她踢翻,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孫富的衣領,臉上的陰狠有些猙獰可怖,“你說,你以拖欠賦稅的名義,把李家村的穆姑娘關到哪里了?那是本王的行走大夫,竟由得你恣意欺侮?”
孫富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成王說的人正是李家村的穆采薇。
他恍惚在吃飯時聽了一耳朵,當時下人來報,說是白姨娘的爹——也就是李家村的里正押著一個拖欠賦稅的人關到牢里去,當時他急著和蓮花喝就行樂,自然也沒顧得上。
沒想到竟惹出大麻煩來。
今兒要是不妥帖解決這事兒,估計成王殿下能把他給殺了。
看一眼昏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蓮花,他更氣得快要七竅生煙,要不是這賤人的爹生事,他至于被成王這般作踐嗎?
成王好不容易出府一次,沒想到就是到他這里要人來的。
他惹誰不好,竟惹上成王殿下!
他跌跌撞撞地爬跪在趙鈺腳下,顫抖著聲兒磕頭,“殿下,都是下官內帷不修,惹出這等事兒。這賤人……”
他抖著手指點了點昏過去的蓮花,斷斷續續道,“這賤人的爹把殿下的人帶過來,下官已經下衙,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兒。”
見趙鈺挑了挑眉,他不敢再啰嗦,“殿下稍安勿躁,下官這就帶人去把人放出來。”
趙鈺這才勾了勾唇,壓低了嗓門,“如此,本王就不追究你的過錯。只是你這內帷,也該收拾收拾了。”
“是是是,下官一定收拾,不讓她們再生事。”
孫富連滾帶爬地帶著人一溜煙兒去了衙門,趙鈺就坐在前院里等著。
王氏見自家老爺一大把歲數還被人打成那樣,面子里子都丟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但這老東西吃個虧才會知道蓮花那賤人是什么東西,是以,她也沒怎么難過。
見趙鈺坐在院里不走,她忙帶著丫頭捧著瓜果點心,上前伺候著。
趙鈺雖然命人打了孫富,但對于王氏,他還是和顏悅色的,畢竟人家可是有誥命在身的。
他見王氏倒是個識大體的,就故意指著蓮花道,“孫老爺年紀大了,夫人也該管管,不能什么臟的臭的都往府里拉。這等仗勢欺人的,夫人要替你們家老爺掌掌眼。”
“殿下吩咐的是,臣婦這就命人處置,不讓老爺內帷不修。”王氏低眉順眼答道。
趙鈺滿意地點點頭,自去喝茶不提。
王氏就對身后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健仆上前拖走了蓮花,帶到后院柴房關起來。
卻說孫富帶著人火燒火燎地趕往牢房里一問,才知道白興送來的是個姑娘。
他當即就沖進女牢,兩個獄婆接著,他劈頭就問,“傍黑時分送來的那姑娘關在哪里?”
兩個獄婆也不含糊,當即就想到是采薇,忙帶路領著孫富進去。
孫富一路疾奔,到了最里頭,才看見那鋪著的干草上,睡著一個身量窈窕的姑娘,此時正面朝里,一動不動。
他忙命獄婆打開鎖,進去,壓低了嗓門賠笑著,“姑娘……”
他不敢大聲,唯恐驚著這位姑娘。
這可是成王殿下親自跑過來要的人,他還不知道這姑娘是個什么身份呢。
現在他的這烏紗帽都系在這姑娘身上了,他得跟伺候祖宗一樣,拿出十分的耐心來。
采薇仿若聽不見,急得孫富又連喚了好幾聲。
采薇方才慢慢醒轉,幽幽轉過身來,見一個老頭子歪著嘴角,急眉赤眼地盯著她,那一臉的諂笑,活像她是個無價之寶。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一咕嚕爬起來,往墻角里縮了縮,抱著雙膝,驚叫一聲,“你們什么人?干什么?”
孫富見這姑娘一驚一乍的,心里暗暗著急,卻不得不堆滿了笑哄著,“姑娘別怕,我是這里的縣太爺,來放你出去的。”
采薇這才認出來眼前這老頭子就是縣太爺孫富,蓮花的夫君。
她不由樂了,怎么平時威風凜凜的縣太爺現在變成這樣了?
嘴巴不知歪到哪里,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一樣,那嘴角還帶著一抹猩紅,昏黃的燈光里,看上去猙獰狼狽。
“我不出去,我要睡覺。”估計是成王來了,采薇索性拿起喬來。
她不趁著這機會作踐一把蓮花父女,怎肯輕易出去?
反正有成王坐鎮,她怕什么?機會不用白不用!
說罷,采薇又倒頭就睡。
孫富一瞧她這樣,急得差點兒就給她跪了。
成王殿下還立等著,這姑娘要是睡在這里,他干脆也不出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