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忿
“你出賣我。”裴宗之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有色相。”
自從被黃石先生說過,又被她側面驗證過,他心里對自己的相貌一向很有數。
“有色相還叫人拐跑了”天光大師道,“現在拿自己來威脅為師”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道“你沒有與我說過。”
事先沒有與他說過是要去出賣色相的,現在怪他
“這種事怎么說”天光大師道,說不出口啊
裴宗之看著他道“所以,你心不正,最后如此也怪不得別人。”
“罵為師咎由自取”天光大師抄起木魚又是一下,出家修養多年的心此時一掃而光,“還有別的要問么沒有就給為師滾”
裴宗之沒有躲開“她這樣主魂不在其位,真的沒有辦法治么”
天光大師揮手趕客“沒有了。”
“我想留下來看一看藏書閣里的書。”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道。
“不相信為師”天光大師瞪他,雙目圓如銅鐘,“出家人不打誑語”
“你的謊話不少,出家也不過是為了平心”
“滾”
“你修的是道,出的是家,就如人屬兵部,卻在吏部當職,根本不是同個衙門的”
“巧言令色好的不學,學那丫頭舌爛如蓮花,看打”天光大師一巴掌打了上來。
挨了一巴掌,裴宗之起,默默地退了出去,瞧著離開的方向就是藏書閣的方向。
“養徒如養兒,皆是債”天光大師垂下眼眸,神中有些無奈,原本以為收個七有缺的弟子會好的多,事實證明,從小到大,他雖然格古怪,但確實極少惹事。只沒想到平時不惹事,一惹事便惹了個大的。
“張昌明的那個孫女眼下沾了一泥,你離的那么近,必然也是要惹一泥的。”天光大師雙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彌陀佛,“她沒錯,你也沒錯,可實際寺的傳承不能斷在我的手里。我作壁上觀,離得越遠,才越能護住你。”
實際寺的小和尚們最近有些提心吊膽,自從裴先生回來以后,天光大師的脾氣見長。藏書閣外頭昨天掛了把大銅鎖,今天那把大銅鎖就被人敲壞了大喇喇的掛在門頭上。
讓掛鎖的是天光大師,敲鎖的是裴先生。已經連著好幾了,傻子都看的出來,這兩師徒間發生了什么爭執,小和尚們戰戰兢兢,不敢多言,生怕惹惱了這兩位其中的一個,遭了秧。
“寺里沒有幾本醫書,你還要在這里呆多久”天光大師站在藏書閣門口看著屋中捧著一本書正在細翻的人,“她張家的東西打了張家自己的小輩,與我實際寺有什么干系”
“你說這里的書我可以隨便看的,我現在只是想看書,有何不可”
“翻爛了這里的書都沒有你是覺得你于符醫之道上能勝過孫公”天光大師氣道,“他都沒辦法,你能有辦法”
遠遠看到天光大師又堵著藏書閣的門訓徒弟了,寺里的小和尚慌忙離遠了些,生怕被波及到。
“她又不是病,自然不屬符醫范疇。”裴宗之抬頭,眼中星光熠熠,“我已經知道該怎么治了。”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天光大師堵在門口,手里快速撥動著脖子里的佛珠,“我怎不知曉你于符醫之道上如此厲害看幾天書就比孫公還厲害了我把你抱來學國祚是不是埋沒了你”
“這不是符醫,”裴宗之說著若有所思了片刻,又道,“看天賦的。”
天光大師從門邊的書架上抓了本書就扔了過去,冷笑道“那你還真是天賦異稟啊”
一本書打過來,不痛不癢,裴宗之合上書冊放回書架上,正色問天光大師“師尊,你聽說過女媧造人的故事么”
當他是三歲小兒么天光大師看著他,懶得搭理他。
裴宗之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女媧捏黃土與水造人,黃土為本,水為靈引。”
天光大師道“那你去問問拿泥土捏的娃娃,看它應不應你”
“泥娃娃不是人,非生靈自然不行,但她神魂俱在,缺的也只是個靈引。”裴宗之認真的說道,“她缺水。”
“早知你成了如今這副樣子,我當時就不該讓你去長安”天光大師雙目緊緊的盯著他,“那丫頭乖戾偏執,是個瘋子,你跟她走的太近,也要瘋了。”
“她沒有瘋,我也沒有瘋,我們清醒的很。”裴宗之道。
“那你告訴我她這樣多久了不吃不喝撐了那么久么她邊的丫鬟沒幫她洗漱么”天光大師道,“我怎不見她好。”
“因為水不對。”裴宗之說道。
天光大師問他“為什么水不對”
“因為”裴宗之才說了兩個字,卻突然不說了,而后搖了搖頭,“不告訴你。”
天光大師“”
“你不喜她,我怕你害她。”
佛珠扔了過去。
等了大半個月,終于等到了裴先生的信。
宋二取了信,鄭重其事的交給了一旁的張小公子。
張解微一用力,撕開印戳,抽出了里面的信紙,先是皺眉,而后恍然,隨即取了一旁的紙筆回信。
回信時,他并未避著他們,就算宋二他們識字不多,章寧還是認識的,看著張解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出來,章寧忍不住念了起來。
“放心,我知道了沒了”章寧錯愕,錯愕的不止是他,還有其他人。
“沒了。”張解吹干了莫急,將信紙疊好,放進空白的信封中后,交給宋二,“勞煩宋二哥哥再走一趟去寄信了。”
宋二一臉茫然,雖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不管如何,張小公子的意思照辦就是了。
比起他們這些人的聽命,章寧顯然是有疑問的“張小公子,裴先生在信里要你做什么”
張解回道“要給衛姐姐治病。”頓了頓,小小少年目光燦若星辰,“他知道怎么治,我也知道衛姐姐缺的藥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