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悻悻然
作者:郁楨分類:
錦書的那一番警示秦勉是聽進去了的,所以在燕王派人來邀請秦勉去那邊小聚的時候,秦勉找個了托詞拒絕了。
他收到了洛陽家中寫來的信,信上所敘秦勵的病已經好了許多,看樣子劉太醫真有兩下子,秦勉讀到這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難得的閑暇,錦書親自下了廚房做了兩個拿手的小菜。兩人一處吃了飯,期間秦勉說起了秦勵的病,錦書聽說也是替秦勉歡喜:“看樣子回去我可以拜這位劉太醫好好的學一學,再精進一下自己的醫術。”
“你還要精進啊?”
“這是當然,學而不厭嘛。師父她老人家在天之靈知道我努力也會很欣慰吧。”
見錦書真心喜歡,秦勉也就由著她去了。
這一天兩人都沒出門,下午時一人在書房看書,另一個在內室配藥。
明日大行皇帝的棺槨就要入地宮了,兩人商議了什么時候回洛陽。秦勉便說過幾日要帶錦書四處走走,因此兩人便把回程的日期推遲到月底。
第二日他們進宮的時候還不到四更天,夜色寧靜。
錦書強打著精神,跟著一起一跪,直到大行皇帝的棺槨起出了仙居殿,一路往西出了重玄門。漫天灑向的紙錢猶如紛紛的白雪一般。
深秋的早晨已經有冬天的感覺了,出了重玄門,錦書才上了齊王府的車。前面一班三清殿的道士發引開路,有捧法劍的,也有搖帝鐘的,持法尺的,捧鐺、捧鐃的,一共有四十九人,抬棺的一共六十四人,后面是一班高僧,僧人每人手持銅磬,口頌《大悲咒》、《往生咒》等經文。
這一路蜿蜒了足足有三四里地,太陽漸漸升了起來,隊伍一直緩緩的向北邊的地宮而去。早起的百姓撞見了這一幕,紛紛退避三舍跪地送行。
等到帝陵時,已經是黃昏時了。
大半天里錦書呆在車上除了中途休息時下了地,就一直在車上。要不是提前在車上備了些水和干糧,這時候她肯定已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到了地宮,又是一番繁復的儀式,看樣子今天是回不了城了。好不容易大行皇帝的棺槨終于入了地宮。
陵寢這邊備有住宿的地方,臨時的落個腳倒不成問題。只是人多難免有些打擠。
累了一整天,錦書已經困得眼皮子打架了,剛想躺一會兒,卻見燕王妃身邊的侍女走來了:“齊王府的二奶奶,我們娘娘發病了,請您過去看看。”
“發病呢?”錦書有些吃驚,她身上可沒帶藥啊,她又問:“隨行的太醫呢,沒有人去瞧瞧?”
侍女說:“隨行的只有兩位太醫,一位照顧太后,一位照顧陛下,抽不出身。”
看樣子她非去不可了,錦書硬著頭皮跟那侍女去了燕王妃的房中。果然燕王妃的哮喘病又犯了,好再氣勢沒有上一次來得兇猛。
“天氣驟變,娘娘就有些扛不住。”錦書吩咐人去幫忙找一套銀針來,侍女去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一套銀針,錦書忙給燕王妃施了針,然而燕王妃還是喘得起來,錦書手上又沒可用的藥。
“這銀針是從哪里借來的?”
侍女回答:“從王太醫那里借的。”
“那麻煩你再跑一趟,找王太醫要兩種藥,百合固金丸和千金定吼丸,要是沒有的話,有參蛤麻杏膏。或是參蚧散也行。”
錦書一連說了幾味藥,那侍女愣頭愣腦的似乎有些記不住,錦書見狀只好道:“行了,我親自去一趟吧。你好好的看顧著娘娘。”
錦書又問王太醫在何處,被告知在太后那邊,錦書只得前往。
太后落腳的地方在左配殿,錦書去的時候卻見廊廡上站滿了人,沒有通傳她也不敢擅闖。她只好向太后身邊的侍女請示:“王太醫還在跟前嗎?”
侍女回答:“太后娘娘正請平安脈,齊王府的二娘子不如等一會兒再過來吧。”
“我等得可病人等不得。”話是這樣說,但錦書也不好硬闖,只好在廊下焦急等待。那侍女見錦書神色匆忙便詢問出了什么事,錦書只好把燕王妃發病的事告訴了一遍。這位侍女侍奉高太后十來年了,知道高太后心疼小兒子,因此也不敢怠慢,便對錦書道:“請二娘子稍待片刻。”
那侍女進屋去了,錦書見她愿意幫忙問話,心中很是感激。
沒過多久,門打開了,剛才進去的那個侍女正朝錦書招手,錦書趕緊上前,侍女低聲和她說:“太后娘娘問王妃的病,所以要見二娘子。”
錦書一凜,她輕步走了進去。有宮女替她推了門。
錦書進屋后才知皇后與皇帝也在此,她也不敢亂看,忙下跪行禮。高太后坐在炕上便問:“燕王妃犯病呢,可兇不兇險?”
錦書答曰:“不算特別兇險,但沒有及時的治療會讓娘娘很受苦。”
高太后聽說沉吟了片刻才道:“她年紀輕輕的,倒是個不經事的,竟得了這樣的病癥。王太醫,一會兒你隨齊王府二娘子卻給四郎媳婦瞧瞧,千萬不能耽擱了。”
王太醫忙答應了。錦書心道有太醫坐鎮當然最好,不然饒她醫術再高明拿不出藥來也是于事無補。
秦劼坐在炕沿上,已經脫下了熱孝時的素服。天子持服,以日易月。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蟒袍,五爪團龍,衣擺處堆繡著江水海牙。
錦書跪于地上,也不敢抬頭亂看,正好看見新帝的衣擺,層層錦繡堆疊里,錦書看得有些炫目。
秦劼卻緩緩的撥弄著手里的茶蓋,裝作不經意間用余光打量著跪在下面地磚上的女子。女子渾身上下只兩種顏色,黑的是頭發,白的是衣裙。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小時候念過的一句詩“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然而還沒等秦劼在心中將這兩句詩吟罷,就聽得王太醫告退,地上那女子也起了身,跟著王太醫一并下去了。
看著地上空空如也,秦劼心中有些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