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又是那箭(五更)
第七十五章又是那箭(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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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被這天旋地轉的局勢嚇了一跳!
還未等尖叫脫口,就滾了下去!
寧容左只死死地把她攬在懷里,怎奈這坡度較斜,兩人是越轉越快,以至于細草打在身上,比刀割都痛!
想必此刻松手,兩人都要飛出去!
急速旋轉間,寧容左凌厲的視線捕捉到遠處一個翻起的枯樹根,咬咬牙,狠狠的撞了上去!
背上一陣極疼,不過還好停了。
若是再往下滾,就是亂石堆了。
寧容左悶哼一聲,額間頓時布滿細汗,他顧不得背上的傷口,忙查看懷里的人。
江淮被轉的七葷八素的,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忙不迭的掙開他的雙臂,扶著一旁的樹根,撕心裂肺的嘔了起來。
因著早起胃口不佳,什么也沒吃,這會兒嘔的厲害,臉色煞白。
寧容左撐著起身,背上卻傳來一股駭人的疼。他再次悶哼一聲,停了停,堅持著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聲音虛弱道:“盲兒?你沒事吧?”
江淮狼狽的搖了搖頭,顫著嘴唇去看寧容左,眼底一驚。
他更是沒了素日掛在嘴上的皇室風范,一件上好的錦袍劃得滿是口子,露出來的肌膚上還帶著殷透的血跡,是發冠也掉了,烏絲也散了,尤其是背上的那大片擦傷,讓人觸目驚心!
可他卻渾然不知,一個勁兒的要看她有沒有受傷。
江淮心下復雜,又捉急又感動,連忙反手扶住他的身子,嘔過的嗓音有些沙啞,她壓著胃里的惡心,語氣微微責備:“別動,你的傷才嚴重。”
“無妨。”寧容左聲音沉靜,絲毫不像是有重傷在身,他想起身,可后腰一發力,抻著脊背錘砸似的疼。
江淮忙按住他,叫他別動,自己踉蹌著起身,去檢查他的后背。
方才那箭射過來時,將他的衣衫劃破,白皙的肌膚上硬翻起一條肉,傷口微張著,鮮血汩汩,隱露白骨,可怖之極!
在這種情況下,還那么用力的撞在了木樁上!
江淮眼底微沉,去拔扎進他傷口里的那根木刺,她的手有些抖,連著那傷肉都晃動了起來。
寧容左眼中的顏色越來越深,卻一聲不吭。
當那根木刺帶著鮮血被拔出,江淮猛地松了口氣,她取出帕子一點點的擦拭著傷口周的鮮血。
可沒有傷藥,沒有干凈的紗布,也沒有正經的郎中,若是背脊的骨頭斷了,該怎么是好。
江淮撐住他的手臂,謹慎的問道:“你還挺得住嗎?”
寧容左微抖著手,蹭了一下額間的汗,咬牙點頭。
江淮強把他扶起來,就聽到坡頭有人喊道:“喂——你們兩個沒事吧——”
江淮抬頭,是慕容清,她忙喊道:“快下來幫我一把——”
說著,用肩膀撐住他。
寧容走看著她布滿焦急的臉頰,出乎意料的笑了一聲。
江淮瞥眼。
這人不會是摔傻了吧。
千秋閣。
寧容左沒辦法躺,只好趴在榻上,崔玥舉著上好的傷藥膏,用玉板幫他小心的涂在傷口上。
即便那翻起來的肉已經合住了,看上去還是有些驚心動魄,而且每次隨著寧容左的呼吸一齊起伏,都有細微張開的趨勢。
崔玥一邊涂一邊念叨著:“我就說吧,今天你受傷,明天我受傷……”
寧容左實在是懶得聽她嘟囔,一把攥住江淮拄在枕邊的手,大聲呼道:“哎呦——,疼死了——”
崔玥雖然氣惱,可手上的動作卻又輕了輕。
江淮一愣,想要抽回手,又怕牽扯到他的傷口,進退兩難。
可屋中的幾人,皆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江淮蹙眉,自己和寧容左就那么般配嗎?
連‘拉拉扯扯’這種有辱清白的動作,他們都視而不見嗎?
慕容清面色冷凝,恒王和郭凜都心知肚明,花君不屑于寧容左的厚臉皮,穆雎則認為是傷者下意識而為。
崔玥涂好傷藥,伸出二指按了按他的后背,挨處試探道:“這里疼嗎?這里疼嗎?這里疼嗎?”
江淮眼瞧著他攥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卻死咬牙道:“不疼,不疼,不疼不疼。”
崔玥是大夫,心思細膩,自然注意到了那個不易察覺的細節,她擦了擦手,道:“還好沒傷到骨頭,擦了藥,好好養著就行。”
江淮見他沒什么大礙,稍稍放心,視線瞟到一旁桌上的物件,指著問道:“那是什么?”
郭凜目光一冷:“方才在山腳的樹上拔下來的,是襲擊你們的那柄箭。”
江淮和寧容左對視一眼,走過去,將那柄箭拾在掌心。
僅一眼,就氣血上涌!
她纖細的五指盤桓在那光滑的箭身處,聲音寡淡:“老朋友了。”
這柄箭,已經是第三次和她相見了。
石林的那次。
拆墳的那次。
還有,就是今天。
她五指越攥越緊,一個不留神,那堅韌如鐵的劍身,已然在掌心斷成兩截。
寧容左也認出來了,目光微緊,他盯著那箭頭的的油光,低聲道:“小心那毒。”
江淮在眾人的疑惑中,將那斷了的殘箭擲在一旁,蹭了蹭,道:“再一再二又再三,這人還真是……持之以恒啊。”
就那么想要她的性命!
今日要不是寧容左,這柄箭現下就該橫在自己身子里了!
寧容左也一臉郁悶的盯著她。
明明是來殺你的,憑什么三次有兩次都是自己中招!
花君湊過去,皺眉問道:“這是?”
江淮眉間肅穆,已有殺意緩緩漫出,只冷冷道:“一個將死之人所做的垂死掙扎。”
花君滿臉狐疑,卻沒再問。
郭凜沉聲問道:“會不會是哪個宗門的殺手?”
江淮聞言,搖了下頭:“所有的宗門都是‘事不過三’,兩次未成功,即刻放棄任務。”
崔玥在一旁站著,驀地開口:“而且,這個人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看來是你身邊的人。”
江淮心中思量,點了點頭。
拆墳那次好說,是公家的事,那石林和今日這兩次,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石林那次……
她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寧容左,又搖了搖頭。
若是他安排的,怎么會自己中招?
在這之前,她一直認定是旭王,可眼下看來,卻又不像。
她盯著那箭,將心中的可疑人選一一列出,在根據情況逐個排除。
茫茫選擇中,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名字,驟然跳了出來。
江淮想著,有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