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瘟神駕到
等江淮回了御史府,才知道是百里取走了黑衣人身上屬于六道閣的閻王帖,他單那一天不在長安,偏就出事了。
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賀子沉從宗里取了一只專門通信的鳥來,不必百里抽空長安大燕兩頭跑。
此鳥名喚烏雀,通體亮黑,單脖頸一圈是金色,半個巴掌大小,羽毛很硬,卻不如爪子硬,平日宿在檐下,不鳴則已,一鳴干澀難聽。
烏雀與正常的信鴿不同,是通過氣味辨識方位,除去江淮,若是外人觸碰,會立刻爆體而死,以此保證密信不會被他人取走。
此鳥好是好,就是腸胃不太好,像是個會飛的糞便生產機,不時放個炸彈,讓人措手不及。
慕容清捏著棋子兒,左右縮著肩膀,生怕那白色的軟液體會滴到自己身上:“我說,你能不能走了?”
江淮挑眉,這幾日她為了避嫌并未上職,閑來無事,便和慕容清下起象棋,但問題是,她精通圍棋,卻連象棋如何擺都不知道,被他提醒,才忙把‘象’往前一遞。
慕容清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指了一下:“象不能過河。”說著,將棋子兒推了回去。
江淮臉色一黑:“誰說不能過?”
慕容清鑒于她是第一次接觸象棋,索性讓了讓:“好好好,你說能過就能過。”說罷,將那枚棋子兒放回原處。
江淮的臉色又緩和過來,不顧規則的和慕容清大殺三盤,贏得不亦樂乎。
慕容清百般聊賴的拄著下巴,瞧著逐漸被她占據主權的棋盤,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他緩緩坐直身子,眼睛也亮了起來,兩秒后,恍然道:“我的馬呢!”
江淮攏了攏袖子,語氣無辜:“我哪兒知道。”
慕容清盯著她,氣憤不已:“我說你怎么贏得那么利落,搞半天是偷子兒!”
江淮抬起袖子,為證清白還晃了兩下,語氣輕巧:“你看,沒有。”
慕容清起身捉住她的袖子,從里到外一通翻,視線從寬大的袖管里順進去,臉色微微悄紅,遙見那條白皙的手臂,像是上好的瓷玉,隱隱發亮。
他賭氣似的放下袖子,一推棋盤:“不玩了,不玩了。”
江淮并未在意他方才的舉動,她生于疆外,那里對女子的束縛要比大湯少得多,也沒有那么多授受不親的規矩,再加上他二人是親戚,遂道:“輸了就翻臉,真是沒趣兒。”
慕容清咂了下嘴,知道她牙尖嘴利,也不再爭辯,只是一杯一杯的呷著茶。
江淮視線投過去,打量著他腰間的那柄瀟湘笛,驀地來了興趣:“對了,你會吹……”
“大人。”北堂走過來,一張臉同素日一樣灰冷,“府外有人找您,說是您的舊交。”
“舊交?”
江淮的第一反應就是徐丹鴻那個丫頭,遂道:“讓她進來吧。”
北堂點頭,腳步利落的出了聽雪堂。
“舊交?”慕容清一邊收拾棋盤,一邊道,“誰啊?”
江淮晃著茶壺,揮手讓下人拿走:“估計是丹鴻吧,她年初去了揚州,估計是回來看看……”
“半城見過大人。”
院門口,有清冷的聲音傳來。
江淮身子的一僵,肚臍上有股戾氣開始緩緩律動,她極慢的轉過頭,眸間盛滿駭然。
是那個自稱岐疆神諭祭司的女子,飲半城。
慕容清聞聲,也將視線投了過去。
今日天氣晴朗,暖陽當照,飲半城靜立在院口,當夜未能辨清的面容,就這樣展露了出來。
她生于岐疆,岐疆人的體內流淌著三千多年前的遠古神邸——婆多骨人的鮮血,傳說是神族的后代,不過無從考究。但有一點,岐疆人的五官是邊蠻四族中最美的,是暗藏鋒芒,讓人無法直接靠近的美。
飲半城即是如此,她今日單穿一件朱紅色的兩套裙子,樣式特殊,應是岐疆人的傳統服裝。有風拂過,寬大的袖管微微翻折,內面隱約用金線繡著大片的虞美人花樣,活靈活現。
她微挑眉,尾端像是一柄鋒利的刀,淡笑道:“大人不記得我了嗎?”
江淮盯著她,漆黑的眸子映出一絲光來,好半天才說道:“記得,記得。”
她怎么會不記得!
那個九筋蠱就是拜這個女人所賜!
慕容清一頭霧水,頗為禮貌的站起身:“君幸,這位是?”
江淮也站了起來,她不敢暴露飲半城的真實身份,只是扯謊道:“岐疆的舊相識,飲……飲半城。”
慕容清微皺了皺眉,他顯然是不肯相信,從方才江淮的反應來看,這兩人分明不認識。
江淮懟了他一拳,目光謹慎,示意他不要多說。
慕容清冷淡的望了一眼飲半城,心下狐疑,但鑒于江淮如此,他也不好明挑,只好似笑非笑的點了下頭:“既如此,那就過來坐吧。”
飲半城笑的得意,走過來折了下袖子,不緊不慢的坐在石椅上,還不等對面二人開口,便直截了當的說道:“此次我貿然前來,實是有個不情之請。”
江淮雙眉微蹙,大抵也猜出來了。
果然,只見飲半城斟了杯茶,道:“我在長安無有親眷,就只認識大人一人,還望大人不嫌,能留我小住幾日。”
慕容清打量著她,語氣狐疑:“冒昧問一句,你來長安做什么?”
“尋人。”飲半城回答道。
“何人?”慕容清不顧江淮陰沉的目光,繼續追問。
“負心人。”飲半城放下茶杯,對上慕容清滿是戒備的視線,清幽一笑。
慕容清的追問戛然而止,倒是江淮頓了頓,又道:“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來長安的?”
因著還有第三人在場,飲半城并未托出那夜她埋伏江淮的事,而是將另一樁事娓娓道來。
二十四年前,飲半城伴隨著神諭出世,成為岐疆第七十二代祭司。
她生下來第一次睜眼,映入視線的卻是因為難產而血崩死去的母親。族長說,這是每一代祭司生母的注定歸宿,肉體凡胎是承不住被神烙印的孩子的。
她自此,一直跟在族長身邊,為新生兒祈福,為將亡人超度,悲歡交渡,看慣生死。
如此麻木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十二歲那年。
那年冬至,她為尋草藥,進入一片人跡罕至的荒林中,誤打誤撞,救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
當那個男子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族長一直擔心的,飲半城命定的情劫,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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