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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蒼天在上

第144章蒼天在上

第144章蒼天在上

黃國侖被黃桃貧的差點沒從床上折下去,這下覺算是醒透了。

孫彥瑧可碰上友軍了,大笑道:“桃子,你怎么這么可愛啊!干媽真是愛死你了。”

“干媽,口說無憑,你得請客為據啊!你要真愛我,就請我吃大餐吧!我爸好久都沒帶我出去吃大餐了,他太摳門了!”

孫彥瑧笑著應承:“沒問題啊,你想吃什么,我今晚就請你!”

“太好了!爸,干媽說今晚請我吃飯!你也一起去哈!”

黃桃鬼靈精的朝黃國侖擠了擠眼,狡黠的表情明顯是在提醒黃國侖,他這是在幫黃國侖創造機會呢!當然,他也是在給自己創造吃美食的機會。

黃國侖現在哪有心情吃飯,大煞風景道:“吃什么吃啊,你都快胖成球了。”

孫彥瑧替桃子講話:“老黃同志,咱們桃子哪胖了?他現在這體型是可愛,不是胖!”

黃桃得意道:“還是干媽你眼亮,我爸就是傳說中的目害!他就是嫉妒我過得比他好,所以總虐我不給我好吃的!干媽,你一定要幫我做主啊!我爸要不允許咱們倆去吃飯,那干脆你就給我接你家去得了,我不當他兒子了,我當你兒子!……媽!”

黃國侖心情本來就不好,再聽黃桃管孫彥瑧叫媽,他心里更有被捅的感覺了。

一把奪過手機來,沉著臉罵黃桃:“你嘴欠是吧?”

黃桃和黃國侖抬杠:“對啊,我就是嘴欠啊!你都好久沒請我吃大餐了,我嘴欠大餐了!”

“你少跟我貧蛋!想吃東西找你奶奶要甜筒去!別跟孫老師這胡貧!你貧出大天去我也不讓你出去吃飯!”

“你干嘛呀,和孩子發什么火啊?”見黃國侖驟然發了脾氣,孫彥瑧在視頻那端可不樂意了。

黃國侖正在氣頭上,顧不上和孫彥瑧搭腔,就那么瞪著黃桃,用目光威脅黃桃趕緊混蛋!

黃桃多聰明,一看黃國侖這臉色,就知道討不到好果子吃,不服氣的哼了一句:“狗咬呂洞桃,你不識好人心!我去找我奶奶要甜筒了!你就單身一輩子吧!”

臨下床前,黃桃還不忘了和孫彥瑧找補一句:“干媽,我爸今天來大姨媽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啊。請大餐的事咱們回頭再聊,但這頓飯你可別忘了請我啊!到時候不帶我爸去,就咱們倆去吃大餐,饞死他!”

孫彥瑧笑道:“對,饞死他!”

“哼!”

黃桃狠狠的哼了黃國侖一下,這才屁顛屁顛的下床跑出房間。

這小子出去以后,黃國侖的耳根變得清靜多了。

看著視頻另一端的孫彥瑧,黃國侖一時無言。

孫彥瑧埋怨黃國侖:“你怎么回事啊?和孩子發什么脾氣啊?他不懂事亂說,你就當亂聽唄,你說他干嘛啊?”

“我不是和他發脾氣。”黃國侖默默嘆了口氣,講:“我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孫彥瑧關心的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事。我先不跟你說了,我這邊得出趟門。”

孫彥瑧撅了噘嘴,拿著小勁兒講:“你就這么不愿意和我說話啊?”

“不是,你別誤會,我是真有事要出門。等下禮拜的,抽空我請你吃飯,就去你說的那家音樂餐廳。”

“這可是你說的,你別到時又反悔。”

“不會的,我下禮拜肯定請你。”

“嗯,本來我要請你的,但要是去那家音樂餐廳的話,肯定是你請我了。你到時唱唱歌就能免單了,嘻嘻,咱倆可以去吃霸王餐了。”

黃國侖被孫彥瑧逗的無奈一笑,講說:“爭取吧。我先不跟你說了啊,出門了。明天學校見。”

“好吧,學校見。”

和孫彥瑧結束視頻通話,黃國侖看了一眼通話的時間,居然有二十多分鐘。

也不知道黃桃之前和孫彥瑧聊什么了,怎么就認了孫彥瑧當干媽呢?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能個兒了。

踏馬德,難道真應了易先生說的,黃桃是怪誕詭奇命?

黃國侖越想越煩,索性就不多想了。

從家里拿了一瓶他大爺黃浩生前喜歡喝的酒,又帶了包煙,還偷了兩個黃桃的甜筒,黃國侖驅車趕往了福北陵園。

在路上,黃國侖又買了點陳佳生前喜歡吃的蛋糕,還買了老輩愛吃的點心,準備一起給他大爺黃浩也掃掃墓。

他大爺黃浩算是他們家公墓事業的奠基人,目前也葬在風水最好的福北園他們家的家族公墓里。

不算新建的陵園項目,他們家目前在京北郊區經營著三家大型公墓陵園——南山公墓、福安陵園,以及福北陵園。

其中福北陵園是三家陵園里規模最小的,但風水最好。

黃國侖的大爺黃浩當年去世時,是葬在了他親自開發的南山公墓里。

后來福北園開發了以后,經風水大師的指點,黃老爺子在福北園里開了一個風水最好的山頭,修建了他們黃家的家族陵園,遷墳把老輩們以及黃浩的墓全都遷到了家族公墓。

那個小山頭的整個一面山坡,都是他們黃家的家族陵園,按照輩分,從山頂到山腳,每一代人都預留好了墓區,一直排到了黃桃的孫子的孫子,死后都有著落了。

陳佳葬在了黃國侖這一代人的墓區。

目前是單墓。

當初黃國侖想給陳佳修一個合葬墓,等他百年以后和陳佳葬在一起。

但黃老爺子和周老太太沒讓他這么干。

二老知道黃國侖和陳佳的感情很深,但黃國侖還很年輕呢,未來肯定再要找老婆的,且未來他的老婆要陪他走的更久。要修合葬墓,也是和未來的老婆修,怎么能和陳佳修呢?

于是黃老爺子做主,給陳佳修了單葬墓。

每年逢年過節,該給下面人燒東西時,黃國侖都會來這里給陳佳掃墓,再和陳佳聊聊黃桃的成長。

因為一直騙著黃桃說他媽去火星執行任務了,黃國侖到目前為止還沒忍心帶黃桃來給陳佳掃過墓。

黃家人都覺得等黃桃再大一點,心理承受能力再強一點,再帶黃桃來給陳佳掃墓。

不久之前,在十月一燒寒衣的時候,黃國侖才剛給陳佳掃過墓。

這才過去沒兩個月,黃國侖這番再來,心情卻不像上次那樣平靜坦然了。

雖然很不愿意相信易先生講的事情是真的,但他心里卻被這事給扎了一根針,總覺得特別對不起陳佳。

他現在好想證明,易先生說的一切都是扯淡。

但這事一時半會又證明不了。

帶著這樣的陰影來掃墓,黃國侖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復雜和糾結。

到了福北園,把車停在了山腳下的停車場,他步行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家族陵園。

先去他大爺黃浩的墓前,給他大爺灑了酒,又小心的替他大爺抽了根煙,和他大爺聊了一會兒后,黃國侖才下到半山腰,來到陳佳墓前。

看著墓碑上陳佳永恒的被時光洗成了灰階的笑容,黃國侖心如刀割。

默默的在墓前給陳佳擺上了她最愛吃的蛋糕,黃桃最愛吃的甜筒,還擺了兩罐她們母子倆都很愛喝的可樂。

都整好后,黃國侖坐在了墓地旁邊,和陳佳聊了起來:“老婆,你是不是聽到爸上午和我說的事了。你說口渴是借口吧,你就是想我過來和你說會兒話吧?你是不是想勸我什么都不要想,就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就好了。但老婆,這事我不能不想啊。如果那易先生講的是真的,我就不能再‘造孽’了。”

“唔……”

山間突然刮起一陣冷風,給黃國侖吹的直縮脖子。

黃國侖背脊一涼,心里不由生出一些迷信的想法,趕忙道:“你不想聽這些是吧?那好吧,我不說了。你口渴,我替你喝罐可樂,然后給樹澆澆水,等忙完了再過來和你接著聊。”

黃國侖說罷,開了罐可樂,一口氣就給干掉了。

打了兩個氣嗝,苦笑著和陳佳的遺像點了點頭后,他起身離開了墓區,打電話給陵園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提了幾桶水來這邊。

之后讓工作人員都離開了,他親自為陳佳墓區的松樹和柏樹都澆了水。

都弄完還剩了不少水,他又用扁擔挑著水,給家族陵園里認識的不認識的長輩們的墓區里的松柏全都澆了水,就好像在懲罰自己似的,累的滿頭大汗。

仿佛只有這樣折磨自己,他心里才能踏實點。

等再回到陳佳墓區時,黃國侖胳膊都要發抖了,腰也酸的厲害,背影老邁的坐到了冰涼的墓臺上,把另外那罐可樂給干下去一半,繼續和陳佳聊:“這回不渴了吧,我把這片墓區的松柏全澆水了。你要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給我托夢。至于說桃子,你在天上應該能看到他的成長吧。這小子,現在越來越鬼靈精了,一日不見,就好像長了三秋。等他再大幾歲的,我就帶他來看你。”

“唔……”

山間又刮起一陣北風,仿佛是陳佳不想讓桃子來看她。

她這個做媽的雖然很想念自己的兒子,但她應該更愿意為自己的兒子做出犧牲。

她寧愿一直讓桃子在童年歲月里以為她去火星做任務了,也不想給桃子的童年留下不好的回憶。

黃國侖意識到陳佳也不想聽這些,就不多說了。

轉而聊道:“你是不是想聽我給你唱歌啊?”

雖然陳佳生前,黃國侖的音樂水平還遠沒達到現在這種大劍無鋒登峰造極的高度。

但那時陳佳很喜歡聽黃國侖唱歌,無論黃國侖唱的好還是壞,只要是黃國侖給她唱的歌,她都特別喜歡。

黃國侖每次來掃墓,都會背上吉他,和陳佳邊聊邊唱。

這次由于來的急,心情也比較復雜,黃國侖沒帶吉他過來。

不過既然想到陳佳有可能是想聽他唱歌,黃國侖便決定直接清唱好了。

“不知道我平時唱歌你有沒有聽到,你應該聽到了吧?你也應該聽出來了吧,我現在唱歌水平相當了得呢。這都是你在天上幫忙給我祈來的福吧?謝謝你,老婆,我愛你,但我今天真的給你唱不來情歌。我心里難受,你能感受到嗎?”

黃國侖嗓子有點發酸,醞釀了醞釀后,才繼續講:“你之前很喜歡鄭鈞的歌,我就唱首鄭鈞的歌吧——《蒼天在上》。”

這首歌,正是黃國侖此刻黯然銷魂卻又無可奈何的心情。

為什么他們的命運會這樣波折?

帶著一顆泣血的心,黃國侖開聲了,一嗓子就把樹上的野鳥給吼起來了——

“亂發飛舞/臘月的寒風/野鴿子掠過青空”

“可憐我此生/命中已注定/不能與你同行”

“沒有理由/沒有理由/只有借口/只有借口”

“就剩下蒼天在上/就剩下蒼天在上”

“她竟是如此無常/她竟也如此無常”

就像一個絕壁上的漢子在向天發問,黃國侖這段歌唱的是山河永寂,氣貫長虹!

回首滄桑已數番,感懷無盡又何言。

人間如夢,苦自心來。

黃國侖將今天所有的苦悶心情都釋放在這首歌里了——

“站在先人古老的原上/我哭著把你祭奠”

“這里斷送了多少個夢想/如今都化成飛煙”

“沒有理由/沒有理由/只有借口/只有借口”

“就剩下蒼天在上/就剩下蒼天在上”

“她竟是如此無常/她竟也如此無常”

“喔……當一場大雪悄然落下!”

“喔……所有愛恨就此融化!”

如果時間能倒流,黃國侖真想回到遇上陳佳之前的日子。

如果一場大雪能把世間所有愛恨都融化,該是多么美好的結局。

可惜,這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雪,更沒有這樣的融化。

人生就是一場修行,纏著情的玉鎖,套著欲的金甲,生生世世都不得解脫——

“是誰給我纏上了玉鎖/世世都不得解脫”

“是誰給你套上了金甲/生生都陷于水火”

“沒有理由/沒有理由/只有借口/只有借口”

“只剩下蒼天在上/只剩下蒼天在上”

“她竟是如此無常/她竟也如無常”

“只剩下蒼天在上/只剩下蒼天在上”

“她竟是如此無常/她竟也如無常”

黃國侖豪邁的歌聲響蕩在陵園里,遠的都快讓從另一邊準備進園考察的白瑤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