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轉過身去,見他身后站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穿著花里唿哨的衣裳,好像把家里的白面全都糊到臉上去了。小老頭甚至看不清這個女人到底長什么樣,她臉上的顏色亂七八糟的,像一塊被染亂的花布一樣,實在嚇人。
這也就是大白天,要是晚一點,怕是要把人嚇壞的。
肖誠自認為自己也是見識過風浪的人,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出現得太突然了,打扮也太奇異了!把他嚇得不自覺的瞪大了眼睛,心里也毛毛的!
太驚恐了有沒有?
肖誠不由得縮了縮肩膀,底氣不足地問道:“你,你要干什么?”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肖誠兩眼,口氣不善地道:“你是哪人?跑這兒來干什么?是不是個偷?”
那女人夸張地叫了一聲,“是想偷錢財,還是想偷人?”
肖誠眼睛瞪大,手指顫顫巍巍地道:“你,你是干什么的,你算老幾?”
“我就住在這兒!”那女人雙手叉著腰,“我家就在那兒”她怕別人找不著她家似的,特意指了指胡同里一扇不起眼的大門,“看到沒有,那就是我家的宅子。”
有毛病,這女人腦袋一定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肖誠嫌棄地道:“我反正不找你,離我遠點!”他這個人脾氣一向不好,最初被嚇到的驚恐情緒已經消散了,現在眼睛里裝的,都是嫌棄!
跟這么個奇怪女人說了話,他全身都不好了!
那女人的聲音拔了個高:“你倒是想找我,也不看老娘搭理不搭理你!你這個老雜毛,簡直不要臉!”
老雜毛?
這三個字,簡直是戳了肖誠的肺管子,他平生最恨別人說他老!
他老嗎?老嗎?
他才二十出頭,怎么就老了?
不過是生得比別人年長一些罷了,這叫成熟,成熟懂不懂?
“你罵誰呢?”肖誠差點原地跳起來,他的體格有些瘦弱,在五大三粗的女人面前,簡直像只小雞子一樣不夠看。
不過他態度可是夠囂張的,對著那女人就是一通罵,罵的都不是什么好話。
肖誠這個人性子非常怪,本就因為身世的原因,厭世,瞧誰都不順眼!他的脾氣是又臭又硬的,典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反正他是活不長的人,怕什么?
那女人果然被肖誠罵得很生氣,跳腳與肖誠對罵起來。
兩個人破口大罵,一個比一個聲音大,很快就把姜氏給招來了。
動靜鬧得那么大,她要是不出來看看,把太太驚著了怎么辦?
在姜氏眼里,杜玉娘就是個如花一般的妙人,很善良,也很有仙氣,最好別看到什么不好的東西。
比如潑婦罵街。
咣當一聲,姜氏打開了大門,把在自家門前罵架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姜氏的氣勢不足,還是這兩個人罵得太激烈了!
兩個人也只是若無其事的看了姜氏一眼,又相互罵了起來,聲音比之前的更大了。
姜氏轉身往墻邊走去,拎起來一把生銹的柴刀,咣當一聲扔到了地上,正扔在肖誠和那胖女人的腳下。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把嘴閉上了,看了看地上的柴刀,又看了看姜氏。
啥意思?你誰啊?
姜氏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殺氣,她是十幾年前在江湖上行走的劍客,這會兒她雖然早就不是攪動江湖風云的人物了,但是氣場一旦打開,也絕非肖誠和胖女人能夠抵擋得住的。
更何況,地上還有一把柴刀呢!
“罵啊,吵啊?”姜氏悠閑地道:“唾沫星子都噴對方臉上去了,就是不打啊!罵夠了沒有?你們倆是有深仇大恨嗎?拿起地上的刀,砍啊?”
肖誠還算鎮定,那胖女人卻是咽了咽唾沫,眼神里也帶上了幾分閃躲之意。
姜氏是什么人?自然看得出來,那胖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子。
“賈丹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楊崢買房子的時候,把這一帶鄰居的底細都摸遍了。
眼前這個賈丹丹,不是什么大惡之人,但是小毛病不少。
姜氏決定跟著楊崢夫妻兩的以后,按著楊崢的要求,把這幾家幾戶的資料都記了下來。她和這個賈丹丹從來沒有打過照面,但是光看她這副尊容,就已經能確認她是誰了。
賈丹丹的綠豆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你認識我?”
姜氏冷哼一聲,“你在這一帶,非常有名。”
賈丹丹嫁了一個秀才,以秀才娘子自居。
當初秀才落魄,家里房無一間,地無一攏,為了科舉,把爹娘老子都拖累死了,也沒能考中舉人,更別提娶媳婦了。
賈丹丹家里就她這么一個女兒,爹娘如珠如寶的寵她,要月亮不給星星。少女時期的她,身形就已經很魁梧了,她個頭不高,加上吃得多,所以一直都是往橫了長,個頭卻是過了十三歲以后,一點沒竄。
就這模樣,誰敢娶啊?更別說上門當上門女婿了。
可是還真就有不嫌棄賈丹丹的!
不是別人,正是窮秀才是也!
沒辦法,除了吟詩寫字,那位秀才啥也不會,眼看著都要餓死了。
這個婆娘雖然丑一點吧,但是家里日子過得紅火啊!不但有大房子住,還有不少的地,妥妥的小財主啊!
而賈丹丹當時想的是,好歹人家身上是有功名的呢,雖然窮了點,但是能上門給爹娘養老啊!
就這樣,賈丹丹嫁給了窮秀才,兩人一拍即合,做了夫妻。
只可惜賈丹丹的父母,都不是長壽的命,沒幾年就走了。偏這夫妻兩,一個比一個懶,一個比一個貪圖享受,沒幾年,就把家里的地和銀錢揮霍一空了,就只剩下一座院子。
賈丹丹還養成了四處占小便宜的毛病,專門到別人家蹭東西,一來二去的,成了這條街上特別有名的人。
賈丹丹聽到姜氏這么說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也知道自己名聲不好,狠狠地瞪了肖誠一眼以后,扭著自己肥胖的身子走了。
柳氏這才打量肖誠一眼,“肖誠?”
肖誠點頭,整個人老實了不少。
“進來吧,老爺等你呢!”
肖誠納悶,楊崢也不老啊!叫什么老爺?難不成是侯爺在這兒?
一想,又不對!
侯爺連他是哪根蔥都不知道,會等他?
肖誠跟著姜氏進了院,四處打量著。
楊崢已經在西屋等著他了。
姜氏把人帶過去,沏了茶,就退了出去。
肖誠見到楊崢,一臉不甘心和無奈。
當初他是被豬油迷了心竅,才會上了這家伙的船!像他這種天縱英才,居然要跑過來給一個小媳婦當掌柜,想想就是憋屈。
可是他能不來嗎?
不能!
他的壽數就要到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在這幾年了!
他不怕死,但是他還有仇沒報!
肖家人還活得好好的,他閉不上眼!
要下地獄,就一起下!他要是不能親手將肖家碾碎,他就不配姓肖!
“怎么,跟人吵起來了?”
肖誠一臉無奈,“你不都聽見了嗎?”剛說完這話,就有些疑惑地轉頭看楊崢,上下打量他。
人還是那個人,但是好像哪里不一樣了。
“你是冰碴子?”不像啊!
楊崢淡淡的看了肖誠一眼,就這一眼,讓肖誠松了一口氣。
“娘喲,我剛才還在想呢,這人怎么這么溫暖,瞧著眉眼上都帶著熱乎氣,肯定不是冰碴子。現在再看,喲,對上了,是你沒跑了!”肖誠笑,眼底有什么東西涌動,“就你這個眼神,別人想學都學不來。”
“廢話真多。”
肖誠喝了一口茶,才惆悵地嘆氣,“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多久,當然是想說就說,省得將來想說話都說不出來了。”
聽說中了這種毒的人,死狀會非常慘烈,若是沒有人在旁邊幫忙結束痛苦,要疼上三天三夜,方才能死去!
到了那個時候,連一點聲都發不出來,手腳也會不聽使喚,就連自盡都沒有辦法。
當一個臨死之人,被巨大的痛苦折磨著,卻無法發聲的時候,無法活動時,他的內心該是如何的絕望?
肖家人與他到底有何等深仇大恨,就為了一個家主之位,竟然不惜向一個孩子下手。
更可悲的是,他的父親明知道對方使了什么手段,不但不制止,甚至還默認這件事情發生,為的就是爭一個可笑的家主之位!
太可笑了!
也是啊,他的兒子何其多啊!自己不過是最不受寵的正妻生下的兒子,雖然祖父很疼愛他,但是那又怎么樣呢!只有青梅竹馬的陳姨娘,才是他心里的月亮,只有陳姨娘生的兒子,才配去享受肖家的一切啊!
肖誠笑,他已經記不起這是第幾次回想往事,嘲諷親爹了。
每一次,都那么痛,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他若不在有生之年,將肖家狠狠的踩在腳下,將死不瞑目。
“你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放心,死不了。”
楊崢的話,肖誠還是相信的。
“哼,說得好聽!”他這個刺猬的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和變故,人還沒有瘋,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怎么,不甘心?”
肖誠深吸一口氣,“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我肖誠,商業奇才,多大盤的生意都接得下,都做得出!可是你倒好,大材小用!居然讓我給你媳婦當掌柜!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點心鋪子嗎?殺雞焉用牛刀?”
“鼠目寸光!”楊崢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后,才說了這么一句。
“你說我鼠目寸光?”肖誠的聲音拔了高,一臉的不服氣!
說他眼光不行!?他不服氣!
除了投胎時,確實眼瞎了以外,他何曾做過任何一件眼瞎的事?
他看好的人,不知道有多能干,他看上的買賣,不知道有多掙錢。
正是因為成長的經歷太過坎坷,肖誠才會把自己鑄造成鋼鐵一般的人。他的心,和他的意志,都是冰寒,堅硬的,甚至是無堅不摧的!
只可恨,他的身體太弱,一年里只有幾個月是好的,而且大夫說了,他這個身體,不宜操勞,想太多,會讓毒素運行加快,死亡也會加快。
楊崢淡淡一瞥,肖誠又慫了。
不是那個男人太強大,而是他惜命了。
之前那個蒙古大夫給他看過,說他若是再這樣熬下去,不出三年,大限必至。
三年,還不足以找到解他身上奇毒的解藥,也不足以扳倒肖家。
兩難!
在楊崢的勸解下,肖誠便來到了五巖鎮。
大事做不了,小小掌柜對他來說還是不成問題的。
道理肖誠都明白,可是他還是有點不甘心!
肖家在一日,他的心肺便猶如被熱油煎煮一般難受!只有肖家倒了,他才會不藥而愈。
“鋪子不大,瑣事不多,你養著正好!解藥的事,我也會加派人手,你放心。”楊崢只道:“我答應別人的事,從不失言。”
肖誠這會兒,似乎冷靜下來了,抿著嘴一言不發,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不像之前那么激動了!
大仇會報的,只是時間問題。
肖誠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正常。
“什么時候開張?”
楊崢只道:“盡快!”
肖誠點了點頭,“那我還是回客棧里去吧,你知道我住在那兒,到時候通知我一聲就是了。”
肖誠起身,隨即又疑惑地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楊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肖誠便道:“有一句話,我早就想問你了!依你的眼界,心性,沒理由看不出來侯爺對你的意思啊!楊崢,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有時候,自欺欺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咔嚓一聲。
楊崢手里的茶杯碎了。
肖誠淡淡的看了一眼。“我當你是朋友!言盡于此,希望有生之年,你不要后悔。”說完,肖誠便轉頭出了屋,離開了楊家。
楊崢一言不發的坐著,眉頭微微皺起,連手上受了傷也不知道。
杜玉娘進來時,瞧見他手上殷紅一片,不由得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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