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真誠的少年
第三章真誠的少年
“為什么要聽那臭啞巴的話?我不要退婚!我不要退婚!”焦嬌在焦生跟前哭成了大花貓。
焦生好脾氣道:“姐姐,你也說了阿鶯是啞巴,她又怎么會說話呢?不關阿鶯的事,退婚是我答應丁家的,再說是丁家要退婚在先,我不過是要他們給錢而已。一手交錢一手交婚書,這很公平,咱們不是缺錢嗎?爹娘的后事還沒辦呢,你又舍不得賣嫁妝……”
焦嬌嘴一撇哭得更傷心了:“你是我的親弟弟,你為什么就不替我考慮考慮呢?丁家是方圓百里最有錢的人家,退了這門親事,我上哪兒再攀這樣一戶有錢人家,我還想做我的少夫人呢,嗚嗚……”
“姐姐,丁家再有錢,可是丁家公子得了花柳病……”
“已經治好了!”
焦生翻白眼:“焦嬌,你用腳趾頭想想,丁家公子的花柳病如果治好了,能和咱們結親?咱們焦家和他們丁家根本就門不當戶不對……”
少女站在門外,默默看著屋子里的姐弟。
那少年雖然弱不禁風,可是腦子倒是靈光的,而那姐姐……
少女看了還在胡鬧的焦嬌一眼,搖了搖頭:繡花枕頭一包草!
屋子里焦嬌的哭聲還在斷斷續續,少女已經走到院子里。
墻角被雷劈斷的樹下,用草席蓋著那對夫婦,微微露出的頭臉已經焦黑,頭發上還冒著燒焦的氣息。
少女的眼前不由出現這對夫婦往日里虐待她的畫面,他們經常讓她餓肚子,像牛馬一樣驅使她干活,還對她各種鞭打,而她跪在他們腳邊發出啞巴才有的慘叫和哀嚎:“啊吧吧吧吧吧吧……”
少女心里堵得慌。
因為她占著這具身體,所以這具身體前主人的記憶便扎根在她腦海里,那血淋淋充滿疼痛和仇恨的記憶,沉重得令她喘不過氣來。
所以,地上的兩人就叫惡有惡報吧。
這樣的惡人死了連重新投胎做畜牲都不配!
少女走向那兩具尸身,彎身正要掀開草席,身后傳來焦生的聲音:“阿鶯別碰!”
少女一頓。
焦生已經疾步上前,將少女拉開了,他道:“阿鶯,我爹娘是被雷劈死的,死狀恐怖,你不要看,看了會害怕,夜里要做噩夢的……”
少女看向眼前的焦生,少年清俊的臉上透出擔憂和關切,那雙清澈的眸子透滿真誠。
她原本想驅動咒語,讓那兩個被雷劈的惡人永世不得超生,可是眼前少年的真誠打動了她。他們畢竟是他的父母,他對她總是善意的,這些年住在鄉下的焦家多虧了這少年的照應。看在他的份上……
少女心里道:阿鶯,善良如你一定愿意放過這對作孽的惡人吧?無論如何,他們養育你長大,還是焦生的父母,比那個將你驅逐對你不聞不問的家族要好上百倍了。
少女看著焦生露出一個笑容,笑容雖淡,卻讓少女原本漠然的面容像遇到春陽的冰面瞬間融化漾開好看的漣漪。
焦生歡喜道:“阿鶯,你想和我說話?”
少女點頭。
焦生拉著少女興奮地朝屋子里走去:“阿鶯,跟我來,我那里有筆墨……”
阿鶯雖然不會說話,可是阿鶯會寫字了,太好了,以后他就能和阿鶯交流了。
少年整張臉洋溢著喜悅。
少女看著焦生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終于從壓箱底的寶貝里捧出了一套筆墨紙硯,他神采飛揚看著少女道:“阿鶯,你想說什么,統統寫下來,我幫你研磨!”
少女點了點頭,于是少年麻利地將筆墨紙硯放在了桌上……
“丁家不會輕易給錢。”少女在宣紙上寫了第一句話。
焦生點頭道:“那丁家是惡霸潑皮,絕不會輕易罷休,只是阿鶯,他們為什么突然要退親?娶我姐姐可是他們丁家死皮賴臉上門要結親的……”
少女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了三個字:“父母亡。”
焦生會意,憤然:“他們丁家這是欺負焦嬌剛死了父母,無人做主,焦嬌還有我這個兄弟呢!我會給焦嬌撐腰的。”
少女贊許地點頭。
這個少年看起來瘦弱,可是勇氣可嘉。
“我有辦法。”少女在紙上再次寫道。
焦生的目光從宣紙上抬起來,毫不懷疑地看著少女,一雙眼睛亮晶晶道:“阿鶯,你像變了個人,不過我喜歡現在的你。”
你喜歡現在的我?
少女的神色僵了僵。
現在的我不是阿鶯,我叫舒吭,比阿鶯還要身世凄慘的舒吭,所不同的是阿鶯善良、軟弱、老實,而她舒吭背負王朝覆滅、親族俱亡的血海深仇,注定無法做一個單純無邪的女子。
依稀仿佛她被至愛之人的箭正中心臟,睜著無法閉上的眼睛,帶著滿腔怨恨倒在血泊之中,那血泊是她的父母弟妹匯流而成,是她的子民將士匯流而成,那血泊滔滔如洪,終究漫過了她的身軀,卻被漫天大雨沖淡。
那一日,她倒在血泊中,憤恨的目光直透天際,拷問蒼天:她做錯了什么,要遭遇這樣的劫數?她的親族她的王朝又做錯了什么,要遭遇毀滅的打擊?天空劈下的雷電將她視線所及的風景擊成碎片……
再睜開眼,自己變成了少女阿鶯,雖然是一個啞巴,可她還是該慶幸,無論如何自己活著,只是,自己重生的這個地方到底是哪朝哪代,又處于世界的哪個角落,她的親族她舒家的王朝又在哪里?還有那個一箭射死她的周兆倫……
血海深仇豈能就此散去?無論現在是哪朝哪代,她都要找到周兆倫的前世或者來生,然后將他挫骨揚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為她的父母弟妹軍民,還有為她自己,報仇雪恨!
“阿鶯,你怎么了?”焦生憂慮地看著少女。
少女此刻的神色瞬息萬變,殺意重重,令焦生有些不寒而栗。
他剛握住少女的手,焦嬌就沖了進來,殺豬般的嚎叫幾乎要掀翻屋頂。
“你們在干什么?”
焦生本能放開少女的手,臉上刷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
焦嬌并未發現焦生的臉紅,她的目光死死盯著桌上已經打開并且被使用了的筆墨紙硯,驚叫道:“你們怎么可以動我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