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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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留了念心在看牢自己一應吃喝用具,帶著一身狼狽的錦心去了底下廂房。
她們自船尾甲板上走進去,兩個櫓夫背對著她們埋頭搖槳并不敢多看。
程曦走進船艙中,見一排三間廂房,其中有一間落了簾子,想來是朱樂君在里頭。
她便與錦心進了靠近船尾的那間。
廂房尚算寬敞,靠著船壁置放了一張如床榻一般大的美人靠,臨窗處放了兩把高背圈腰椅和一張卷腳幾,幾上放著個高高的薄胎彩繪花鳥玉壺春瓶。
窗邊的架子上掛著一套雪青色羅衫。
程曦嗤笑:
“準備得倒是周全!”
錦心放下簾子側耳聽了一陣,才轉頭與程曦道:
“姐,有心算計無心,您還是莫要大意。”
程曦哼了聲。
其實對于這些女孩的想法,她大概能猜到一些。
朱樂君也好,袁莘也好,她們從前都是這鄂州府里最金貴的人,從來只有別人供著哄著捧著當祖宗一樣伺候她們的份,卻沒有她們去瞧別人臉色的事。
如今好端端來了個京中的侯府姐,讓論家事論威望論脾氣都壓她們一頭,想來心中是不舒服的。
程曦冷笑道:
“今兒她們若是老實也就罷了,若是不老實,就休怪我仗勢欺人一回。”她一頓,問道,“剛才那丫鬟是誰家的,你可瞧清楚了?”
錦心皺了皺眉,走到架子上取下衣衫,搖頭道:
“并不曾見她在各家姐身邊伺候,先前大概也只是做個端遞的,卻不好是誰家的。”
程曦點頭,見錦心手中的衣衫,便湊過去拿著那衣裙翻來翻去:
“你快瞧瞧,可有哪里漏了針線或是開了口子的,莫要一會子穿出去白惹笑話。”
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錦心仔細檢查了一番,見衣裳針腳細密,繡花精巧,并不見有何蹊蹺。
程曦便讓她換上,錦心猶豫道:
“姐,這是絲羅。”
丫鬟是不能這種料子的,這衣衫想來原是為程曦準備。
程曦一擺手滿不在乎道:
“你是我的人,便是穿了錦緞又如何?我瞧她們可敢碎嘴一句!”
錦心便笑著拿衣衫去了美人靠邊更換。
程曦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看著湖光景色出神。
這些人鬧這一出究竟是為了什么?若只是為了讓自己出個丑,那也太無聊了。
她想起袁莘今日出游一切事宜都是朱樂君安排的,想來衣衫也是她準備的……方才袁莘拉住自己的手,究竟是有意還是湊巧?
她回頭看錦心,見錦心已經系好了裙面正在穿通袖羅衫,合體的絲羅讓錦心初現曲線的身形顯得楚楚動人。
程曦摸著下巴嘖嘖稱贊,活像個紈绔子弟:
“好一個風流俊俏的娘子!”
錦心早對程曦這服德行見慣不怪,她面不改色地收好自己的衣衫,一面道:
“姐,咱們上去吧,一會子心提防些……”
一抬頭忽然臉色大變。
程曦見了,猛地回頭。
只見廂房的簾子被撩起,門外站著個櫓夫裝束的男子。
錦心片刻回過神,厲聲喝道:
“放肆!還不出去!”
程曦瞇起眼眸。
那男子讓錦心一喝,非但不走,反而笑嘻嘻放下簾子走了進來。
油頭粉面,神容輕佻。
一雙拖尾三角眼在錦心與程曦身上來回打量,最終看了看錦心的衣衫,流里流氣地笑道:
“你又何必翻臉不認人,從前相好的時候可不是這個脾氣啊。”
程曦與錦心均是一愣,兩人雙目一對,望著彼此瞬間明白了。
程曦大怒。
自己一直當對方是姑娘一再大度不計較,卻不料有些人年紀,心思竟這般歹毒!
沒有深仇大怨,居然就憑白要毀人清白!
而錦心的背上已泛起一層汗,指尖掐進掌心,掐得自己鎮定下來——她已看出對方是錯將自己當作了程曦。
錦心腦中飛快轉著,暗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把程曦干干凈凈摘出來。
她盯著那男子,沉下臉道:
“我常在深閨,從不曾見過你,紅口白牙的胡什么!”
男人聽了便慢慢朝錦心走去,目光在她身上溜來溜去,笑得猥瑣:
“如今和我擺侯府姐的譜兒了?別忘了當初可是你主動勾搭的,若不是為了你,我一個有功名的秀才,何至于喬裝成櫓夫來此與你相會呢?”
他著伸手去拉錦心。
錦心一扭身躲開,沖程曦道:
“還不快去叫人!”
男人進屋后僅匆匆瞥了眼程曦的穿著,只當她是個丫鬟,并不阻攔——他巴不得圍觀的人越多越好。
程曦看了錦心一眼,不待分毫拖拉轉身往外跑。
她剛一撩起簾子,就見自艙外船甲上呼啦啦涌進一群人。
當先一人是朱樂君的丫鬟,正領著袁莘、丁培蘭等人過來,身后跟了幾家姐,竟是都來了。
那丫鬟口中正道:
“……我家姐睡到一半被吵醒,猜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覺得程姐未必樂意見她,所以才讓奴婢來請了各位……”
她一轉頭見到站在廂房外的程曦,差點咬到舌頭,不敢置信地瞪著程曦。
袁莘眼中極快閃過一絲意外,隨即隱去。
程曦目光掃過,冷笑道:
“來的正好!”
著一把將簾子掛起來。
眾人心知有意,快步走到廂房外,隨即有人發出輕呼聲。
只見里頭有個櫓夫裝扮的白面男子正與錦心在拉扯。
那男子見來了這一伙人,絲毫不在乎,反而一把拽住錦心胳膊對她笑道:
“如此看來,今日你我之事只怕是瞞不住了!”
眾人聽了均臉上神色有異,袁莘一怔,看了程曦一眼,什么也沒。
程曦將眾人面上神色一一看在眼里,而朱樂君那個丫鬟見了這一幕,已經呆的不出話來。
錦心見狀,心下立時拿定主意,瞪著那男人恨恨道:
“我終日在侯府,可從不曾見過你!不信可問我家丫鬟!”
男人聞言大笑,指著程曦道:
“從前你我私會,還是你這丫鬟把得風,今日卻不曾見過我,未免太過無情啊!”
眾人面上神色愈發古怪,已有人察覺出了不對勁。
男人卻不察覺,想著那一套“日后榮華享用不盡”的辭,把心一橫,扯過錦心就往懷里摟。
程曦哪里還忍得住,立時一個大步躥進廂房。
錦心猛地抬腳去踩,男人吃痛咒罵。
程曦一把抄起案幾上的玉壺春瓶揮過去,自身后狠狠砸在他的后腦上。
花瓶“哐啷”碎裂,男人捂著腦袋哀吟著緩緩軟下身去。
袁莘等人面露震驚,半晌回不過神來!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涼涼的戲謔聲:
“哎呀,這鬧騰了大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有人忙讓開道來,只見朱樂君似笑非笑地自眾人身后走進來。
她面上神情卻在見到房內景象后,凍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