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漠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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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有仔細看過這塞外的落日，竟不知道這塞北的夕陽這樣好看。深紅色的太陽已經落了大半，像是剛腌制好的流油的咸鴨蛋。沙漠被紅色所籠罩，深沉而寧靜，蒼涼而又帶著些許落寞......

李長安騎在駱駝上，她能走多遠？他很快就會來尋她。

“娘娘......世子妃娘娘.....”是阿芙的聲音。她聽得一支騎隊靠近的聲音，他是來尋她了。

大漠的風沙吹得她迷了眼，李長安伸手揉了揉眼睛，眼眶紅紅的，可她還在牽強附會的以為是風沙迷了眼，眼淚卻已經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李長安咬住下唇，她決意要忘了他。他既是負了她，也就無需記得了。

一深一淺的步子踏在黃沙上，李長安半閉著眼睛，牽著駱駝，緩緩走在沙丘上，駝鈴微微搖晃起來，鈴聲叮叮當當的。伸手解開那駝鈴。丟開這駝鈴，沒有這聲音，易朝華就再也尋不到她了。很快，那些來尋她的人就會迷失了方向。

她朝著大漠深處走去，她再也不想看見易朝華。

走了許久，李長安站在沙丘上，一動不動。一身紅裙隨風而動，下擺搖曳。夕陽落在她的身上，身影便印在沙漠上。那薄唇緊抿，一雙水眸瀲滟生光，面頰微紅，猶似紅燭燦燦。她恍惚的笑了笑，連著人影也看得模糊起來。來漠北不過幾個月，卻受盡了十七年來所有的委屈。

“易朝華，我要回去做我的了！”說完，她解開腰間的玉佩，握在手邊，拋向黃沙里。

那時候，易朝華常常給她講故事，她記得易朝華給她講過這么一個故事，相傳忘川是冥界的一條河，喝下忘川里的水就能將所有的哀愁的忘記，曾經的一切都可以成為過眼云煙。

她的眼前忽然變得霧蒙蒙的，只見河畔渡口有一酒家，于是朝著渡口走去。

老者舀了一勺酒灌進酒壺里，以為她是要過渡，抬頭問起，“姑娘，要去哪里？”

李長安問，“老者，這世上可有忘川？”

老者問，“姑娘有什么想不開的。”

李長安一愣，易朝華既是負了她，她便無須再記得他了。她想喝忘川的水只是不想一身傷痕累累，狼狽的很回去見四哥。畢竟四哥是成全了她的。那時她和易朝華兩情相悅，卻不想因為這身份讓感情變得復雜。于是四哥放了她走。離開了李家，她才知道原來沒有的身份，她什么也不是。

李長安咬住下唇，道，“我想忘了一個人。”

老者點頭，取了一壺酒來，“這個容易，姑娘喝下這個就是。”

李長安抬起頭，臉頰微紅，“好。”

她仰頭痛飲，“我叫李長安，長安城的長安。”好久沒有提起李長安這個名字，漸漸都要陌生了。這個名字是御賜的名字，先帝將都城長安二字賜給了她做名字，可見李家的煊赫。

四哥那時的交代聲仿佛還在耳邊，“小九，你記住，你要這塵世間簡單的幸福就必須舍下身份，李長安這個名字不可再提起了。”

這身份她原本是不在乎的，她只是有些不相信，“四哥當真肯放我去尋找幸福。”

四哥道，“只要小九開心，四哥就開心。也許咱們李家有一個人可以擺脫權力斗爭。”

可是這塵世的幸福終究是得不到了，李長安絕望道，“老者，送我回江淮李府。”

一漿劃起，她神色淡淡的看著眼前的大漠孤煙，看著群山連綿，看著長河落日。這煙波浩蕩，水霧彌漫，這兩年間，到底是一場大夢。

大雁飛去，天空中一道孤影。

渺萬里層云，千山暮景，只影向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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