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命的誕生,讓團里面的兵熱鬧了好幾天。可戰備期間,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的放下了警惕的。連新兵也不例外。
聽說對面的sl內部已經不穩。國內已經開始出現缺少糧食和日用品的問題。這些問題在邊境更加的明顯。所以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對面的sl人開始頻繁的騷擾我們國家的邊境。就是為了搶奪足夠過冬的食物與御寒物資。
可是這個時候的z國,文化大革命還并沒有結束。國家也處于動亂的時期。連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哪里還能讓別的國家來搶奪物資和食物。
安安已經適應了每隔幾天就要響起的警報。但是她也知道老師離開的時間近了。所以她要跟隊上戰場的時間也近了。于是安安最近把精力放在了體能和射擊上。班里的女兵們也跟著加練。
項瑩和黃軍醫也看出安安心中的不安,所以也支持她的練習。甚至還讓團里的射擊高手來指點她們。槍打多了不僅肩膀疼,手也麻。可是安安在打完槍后會繼續練習針灸。這是為了讓自己適應射擊的后遺癥。畢竟她的主職是醫生。
這天,警報聲響起,安安背著藥箱,扛著槍跟著項瑩一起去了前線。
最近敵人都是趁夜而來。夜晚的能見度很低。河邊上更冷,但戰士們還是趴在雪地上。他們不能生火取暖,因為這會成為敵人的靶子。安安跟著項瑩在離第一道防線有二十米遠的地方。
兩人在雪地里挖了個洞窩了進去。旁邊是幾個經常跟隊的衛生員挖的洞。項瑩專門借了一副望遠鏡給安安。軍醫雖然不用沖在第一線。可隨隊出任務的軍醫一定要經過戰火的洗禮。這樣她才會成長。
安安的身體在雪窩子里,腦袋露在外面,拿著望遠鏡使勁往河面上看。望遠鏡的鏡片上起了一層霧,安安連忙在大衣上蹭蹭,又接著看。她知道老師給她望遠鏡的用意。她也愿意親眼見證自己的戰友與敵人的戰斗。
老毛子們不愧是被后世稱為戰斗名族的人。穿著沒有我們的戰士厚,所以動作比較靈敏。一共兩隊人馬,大概三十來人踏著厚厚的冰層向這邊沖來。在到了離河岸五十米的距離時,那群人迅速臥倒在場面上,改為爬行。看來他們是摸清了我軍槍支的有效射程。
子彈出膛的火光成為了黑夜里唯一的光亮。即使有著望遠鏡,安安也看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只能看到大致的人影。
模糊的視覺也降低了安安心中對戰場的懼怕。但很快,她聽到前方有人喊:“衛生員!”
安安心中一緊,這是有人受傷了。她腦中一熱,顧不得害怕,從雪窩子里一躍而出,沖向了聲音的發聲處。受傷的是一名新兵,是靠山屯這次來參軍的人之一。安安看他捂著手臂,臉色慘白,知道傷在手臂上。安安趴在他的身邊問道:“狗子哥,你怎么樣?”
大名張大山,小名張狗子的傷員睜開眼睛看著安安,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安安,你來了。我中彈了,會不會死啊?”
安安檢查了一下,發現他只有左手臂上有傷口,便說道:“沒有的事,你就傷了手臂,不會死的。狗子哥,你勇敢一點,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張大山點點頭道:“嗯,安安你醫術好,一定要治好我。”這時候,衛生員吳小莉過來了,對安安說:“把他帶到后方去救治。”
張大山到底是新兵,沒經歷過多大的陣仗,如今受了點傷,又驚又疼,連腿都軟了,根本沒法自己行動。安安和吳小莉兩人合力駕著張大山的肩膀,半拖半抱的將張大山帶回了雪窩子。進了雪窩子,項瑩瞥了一眼張大山的傷,便當起了甩手掌柜:“安安,他的傷由你處理吧。”
安安一聽,要自己獨立處理槍傷,心中一慌。可轉眼看見張大山那充滿希冀與信任的眼神,她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安安在吳小莉的協助下,用醫用剪剪開了張大山的袖子,安安看了一下,還好是貫穿傷,子彈沒有卡在傷口里,不用開刀。她松了一口氣,她開始跟吳小莉一起清理傷口。傷口有點大,需要縫合。這里雖然有手電筒,但能見度還是太低。安安只能先又撒上一層厚厚的止血藥,讓傷口暫時止血。又用銀針在相應的穴道扎了幾針,幫助止血。然后給他纏緊了繃帶。安安跟項瑩說:“老師,狗子哥的傷口太大了,容易崩裂,還需要縫合。”
剛剛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項瑩點點頭道:“處理的不錯,一會兒回去后你給他縫合。”
“我?”安安有些驚悚,怎么自己跟隊的第一個傷員就是熟人。第一次給人縫合也是給張大山。難道是熟人好下手?
“就是你。”項瑩一錘定音,“你遲早都要給人縫合的,還怕什么?不是熟人嗎?更能理解。”
已經緩過勁來的張大山也覺得剛剛自己表現的太慫了。所以這會兒開口了:“安安,哥相信你,一會兒就讓你給我縫合啊。”
安安抿抿唇,點了點頭。又摸出了望遠鏡向戰場看去。雖然還是看不清楚,但還是能看到冰面上的人始終沒能沖破我軍的防線。項瑩拿著望遠鏡望了望,憑經驗判定戰斗已經到了尾聲。她磚頭對安安說:“陳安安,你帶著槍去前線參與戰斗。”
“啊?”安安是真的有些驚到了,她不是軍醫嗎?怎么就要到一線戰斗了?想到自己的槍打出的子彈會收割人的生命。哪怕知道那是敵人,她也有些遲疑。項瑩冷著一張臉道:“啊什么啊?軍醫,軍醫,先得是個軍人。不經過戰火洗禮的軍人只能算半個兵。既然你都有了跟隊出任務的覺悟,那么就要有勇氣面對一切。快去!”
安安知道老師說的很對。她狠下心來,我握緊了槍,轉身沖向了戰場。這次帶隊的正好是安安的新兵訓練教官王勝利。項瑩早就跟他打過招呼,所以安安一沖過來,就被王勝利一把拉住,倒在了王勝利旁邊的雪堆里。王勝利道:“趴好,你就在這個點射擊。”
安安連忙架好槍,按照平時的射擊要領調整著姿勢。等她調整好了最佳的姿勢,她卻遲遲沒有開槍。王勝利在一旁等著,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安安的槍始終沒有響。王勝利巨大的咆哮聲在安安耳邊響起:“你個慫蛋,開槍啊!那是敵人,如果你不開槍,死的就是你,你的戰友,甚至你背后的人民。別以為軍醫救人就好了。如果你能消滅敵人,就能避免戰友的受傷和犧牲,這比你做一百場手術都強。”
王勝利的話如響雷般砸在安安的心里。她望著離自己還有二十米不到的敵人。雖然天很黑,但安安奇跡般的似乎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里面充滿了血腥和掠奪的欲望。安安不再遲疑,向著她似乎看見的那雙眼睛的眉心位置開了槍。砰地一聲槍響,六三式步槍的后座力砸的她肩膀生疼。可安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黑色的人影。那個人影倒在了冰面上,沒有再爬起來。安安的心里并不是殺人后的懼怕,而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她向身邊望去,她的戰友們都趴在雪地上,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在用手中的武器捍衛著國家的邊防線。她想起王連長剛剛的話,不再遲疑,向另一個黑影開了槍。
安安總共開了三槍,但每一槍都讓她的目標倒地不起。安安覺得時間過了半輩子那么長,而事實上只過了十分鐘,戰斗徹底結束了。她還是趴在那里沒有動,直到一個巴掌拍在她的肩上:“可以起來了,干得不錯!”是王勝利的大嗓門。
安安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緩緩的抬起手,想要撐著地面起來,卻沒使上力。原來她的胳膊早已麻木,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其他什么原因。項瑩過來了,她扶起安安,給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安安想要回以笑容,最終只是勾了勾唇角。安安看著項瑩手上的手電筒,拿了過來。她向冰面走去,項瑩連忙道:“安安,你這是要干嘛?”安安頭也不回:“我只是想要看看,馬上就回來。”項瑩和王勝利有些不放心,跟了過去。
冰面上倒了許多敵人的尸體。但安安奇跡般的記住了自己開槍打死的敵人的位置。她用手電筒照射在第一個倒下的敵人臉上。他有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她以為自己看到的充滿血腥和欲望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睛已經變得空洞,里面什么情緒都沒有了。眉心一個彈孔表明了安安的那一槍非常有效。第二個、第三個,安安一一找出來,將他們的面孔記在了心里。并不是因為這是她的戰績而銘記。而是因為這是她作為一名戰士的蛻變而銘記。
王勝利嘖嘖的搖頭,對著項瑩小聲道:“平時沒看出她的射擊有多好啊。可看看,只開了三槍,那么黑居然也能槍槍命中眉心。不知道是走了狗屎運還是真的有成為神槍手的潛質。”當然他得到的是項瑩的白眼。
安安轉過身,心里和臉上都是一片平靜。她已經做好了背負一切的覺悟。無論是戰士還是醫生,她都將背負起生命的重量。安安對著兩人道:“我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狗子哥還等著縫針呢。作為醫生的指責我還沒盡完。”說完就率先往回岸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