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花的縫合已經出師了,安安仔細看了看劉班長的傷口情況。處理得很好,安安對劉翠花笑了笑。安安又為劉班長把了脈,問題不大,還是失血過多的問題,后期多注意補一補就好了。吳霞這會兒見了安安,心中忐忑,期期艾艾地喊了聲班長。安安看了看她,只說了句:“回去再說。”就拿著望遠鏡向戰場那邊望去。
戰斗已經全部結束了,冰面上正在打掃戰場。安安對雪窩子里的人說:“收拾東西,準備收隊。”
這一次小小的戰斗,居然讓一個連長重傷,還讓軍醫也受傷了。這讓團里非常重視。一調查才發現是因為一個新兵蛋子才讓古大山和陳安安受傷的。對于這種情況,團里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了。要說錯吧,的確是新兵蛋子的錯。可他畢竟是一個新兵,第一次參加戰斗害怕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大家以前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哪里知道會有一個新兵如此的慫。
安安其實在最開始古連長受傷的時候有些遷怒那個兵。可這會兒她反而覺得他們更應該做的是安慰那個兵。這個年代還沒有心理醫生一說,對戰士的心理狀況也沒有后世那樣的重視。可是作戰部隊的戰士心理素質如果不過關,很容易造成戰場事故。
那個新兵也知道自己連累了自己的連長還有陳軍醫。從戰場上下來后,就一直很自責。安安跟團政委說:“雖然我們一直強調當兵的就該上戰場。打仗就要勇猛,勇敢。可是每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同的。即使是在戰場上表現都不錯的新兵,下來后心理多多少少會出現問題。麻煩政委安排一下人,給戰士們做一下心理疏導。”
郝峰通過這件事也知道戰士們的心理工作也該抓起來了。他點點頭:“陳軍醫,你放心吧,我會安排營里和連里的政委開會一起研究研究怎么進行心理疏導的。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方法,也告訴我。”
安安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進行心理疏導。不過我想著戰士們平時都緊繃著心弦,隨時準備戰斗著。可弦繃得太緊,就容易斷裂。如果可以,平時多安排一些放松的活動讓大家一起參加吧。”
郝政委點頭表示自己會考慮的。他看了看安安有些蒼白的臉色,關切的問:“陳軍醫,你的傷沒事吧?需要什么藥材盡管說,我們一定想辦法把藥給你帶回來。”
安安搖搖頭:“政委,謝謝您的好意,我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不過古連長和劉班長有些失血過多,需要補一補。”
郝峰說:“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跟炊事班說,給那兩人做病號飯。”
從政委那里回來,安安便回了衛生所。安安先去看了古連長的情況,發現一切正常,她才轉身出了病房。
黃軍醫先是擔心的問了一下安安的情況。安安搖搖頭說:“不礙事,就是一點皮肉傷。只是當時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后面在做手術的時候,有點拉扯到了傷口。不過冬天傷口好的慢,最近一段時間盡量不動到右肩膀就沒事了。”
黃軍醫是知道安安不會說假話的,也就放下了心來。他看著安安緊皺的眉頭說:“你又在擔心什么?我看過古連長的傷了,即使是我去做手術,也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你當時還帶著傷,安安你真的可以出師了。”
安安勉強的扯出一抹笑:“我并不是在擔心古連長的傷。我只是在想我們衛生所的女兵們應該加強訓練了。”
黃軍醫一聽,整個人也變得嚴肅起來:“是發現什么問題了嗎?”
安安帶著黃軍醫去了藥房。兩人一邊整理著庫存的藥物,一邊說:“最近不是新來了一批藥嗎。今天給古連長做手術,除了兩個男衛生員以外,就吳霞跟著進了手術室。平時她還表現的不錯,人也細心。可是要用到升壓藥的時候,她居然沒有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什么藥。而且在做手術期間,極其不冷靜。特別是在古連長的血壓升高后,更是驚喜的大喊大叫。這不是一個專業的醫務人員應該表現出來的素質。”
黃軍醫也沉默了,半晌他說道:“這的確是一個大問題。好在今天你穩住了,若是當時你被她的驚叫聲嚇到,后果將不堪設想。我們團雖然是作戰部隊。可大家都身經百戰,像古連長這種情況,兩三年也難得遇到一次。大部分都是些擦傷。或者如同劉班長那樣的傷勢。所以這批衛生員雖然都是兩年的老兵了,一旦遇到了這種情況,還是暴露出來了問題。不過問題暴露出來也好,趁現在沒有發展成大問題,我們就努力將它解決掉就好了。”
安安點點頭:“的確是這樣,今晚上的課我們就不講了。就召集大家開個會,著重把這個問題跟大家說一說,怎么樣?”
黃軍醫點點頭:“就這么辦吧。你呀小小年紀的,別操那么多心。看你臉色蒼白的,這次流了那么多血,回頭找機會補一補吧。別仗著年輕,不把一些小傷小痛看在眼里。等老了你就知道厲害了。”
安安狡黠的說:“這是您的經驗之談嗎?那學生我就受教了。”
“小丫頭,竟然打趣起我來了。真該讓你們班上的女兵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個個的還把你當做榜樣看待。就這樣的榜樣啊?”黃軍醫笑著說。
晚上,平時都是安安或者黃軍醫給她們講解業務知識的時間。今天,卻被通知開會。
安安站在講臺上,看著下面坐著的女兵們,一臉嚴肅的說:“昨天晚上,發生了戰斗。劉班長和古連長都受了傷。在這里,我要著重表揚四個人。第一個劉翠花同志,在戰士受傷時反應迅速。特別是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沉著冷靜。處理傷口的方法正確,手法得當,很好的履行了一個衛生員的職責。”
劉翠花在安安點到她的名字的時候就站了起來。四周的衛生員都在為她鼓掌,劉翠花微笑著向大家行了一個軍禮。
“我要表揚的第二個人就是俞麗麗。”安安接著說,“在接到手術助理的命令后,中途加入手術,卻冷靜、細心的完成了作為一名手術助理的任務。”俞麗麗也在大家的掌聲中行了一個軍禮。
安安接著說:“接下來我要表揚的就是向陽同志和周斌同志。他們業務熟練,在戰場上沉著冷靜。是我們所有人應該學習的榜樣。”
在大家為向陽和周斌鼓完掌后。安安看向吳霞,她似乎也察覺到了安安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
“夸獎完了,我接下來要重點批評一個人。”安安毫不留情地說,“吳霞同志,在手術開始時,作為助理跟進手術。卻犯了錯誤,現在我想聽聽你是否意識到你做錯了什么?”
吳霞站起來,滿臉通紅,紅著眼眶,哽咽的道:“我,我不該在手術時大喊大叫。”
“還有呢?”安安接著問。
吳霞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她在被趕出手術室的時候,滿腦子想的就是自己不應該大喊大叫。其余的她也沒有多想。
安安搖了搖頭說:“你犯了兩個錯誤。首先,我在要求拿升壓藥的時候,你沒有反應過來。我知道升壓藥是團里才到不久的新藥物。可這不是你不認識它的理由。至少向陽同志就認識,并且在手術的時候準確的從藥箱里拿出了它。我想問問大家,這一次新到的藥物你們知道有哪些嗎?”
安安看著下面的女兵,有些人目光堅定,有些人目光閃爍。安安心中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這一次雖然到了一批藥物。但是新藥物只有三種,青霉素,升壓藥,以及抗生素。我們團每次到藥物都很少,新藥更少。不過是三種新藥,而且已經到了有四天了,你們之中居然還有人不清楚。作為一名衛生員,識別藥物是對你們最基本的要求。難道在最關鍵的時刻,當有人需要藥物救命的時候,你們去告訴他自己,不知道那是什么藥嗎?那么你們就不配成為衛生員。你們也不是在救命,而是在害人!”安安說到后面,語氣越來越激烈。下面有許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安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怒火,繼續說:“吳霞同志犯的第二個錯誤,就如她所說,不應該在手術室里大喊大叫。我記得黃軍醫給我們上的第一課就是作為一名醫務人員要沉著冷靜。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當時我沒有把持住,那么古連長現在就是一具尸體了。錢沒了,可以再賺。東西沒了,可以再買。可生命只有一次,沒了就不能再重來。從明天開始,我會對你們進行特訓。我要你們做到聞驚雷而不動聲色。這一次,對吳霞同志所犯的錯誤,我進行點名批評。希望吳霞同志和你們大家都引以為戒。如果下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無論你們平時的業務能力有多強,我都只有請你們離開衛生所。還有給你們三天時間,對衛生所里所有的藥物進行了解記憶。三天后我會進行大測驗,不合格的,請你們去通信連吧。”
這是安安第一次對戰友們疾言厲色。但所有人都明白安安這么做的理由。安安在第一次給大家講課的時候就說過一句話。請大家尊重生命。所有人都在反思,自己是否做到了這一點。
安安和黃軍醫離開了房間,在門外看著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兩人對視一眼,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只要大家能聽進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