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哭過笑過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酒澀飛香書名:
姬嬰連滾帶爬鉆進樹林,奈何經過一夜的奔逃,手上、腳上都是樹枝造成的劃痕,經過潭水浸泡,疼得厲害。沒辦法,她靠在一棵大樹下,抱膝坐了下來。
江逸臣轉過身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就此別過,將來遇見就當什么也沒發生?不行,他們的危險還沒完全解除,留下姬嬰一個人不安全,況且,姬嬰欺君之罪昭然,就算他不在乎,姬嬰也不會釋然;那就過去安慰兩句,抱住她的肩膀,告訴她我們還是兄弟。額……太不現實了。怎么辦?江逸臣一邊撓頭想主意,一邊往林子里挪。
坐在樹下的姬嬰難過極了也緊張極了。又一個人知道了她的身份,這是否意味著她的努力即將化為灰燼,她的理想將要破滅?她最初就知道,一旦身份敗露,會牽連到很多人,很多無辜的朋友會因為她而喪命。江逸臣,你會怎么做呢?
江逸臣慢慢走過來,他看見姬嬰正小聲啜泣。從小到大,他只見過母妃哭泣。那年他十三歲,跟著父王去打伏擊,交戰中被敵軍射中,傷在腋下,他母妃坐在他床頭,照顧了一夜也哭了一夜。但后來他再上戰場,母妃沒有阻攔。她說,這是他的使命。
江逸臣知道,姬嬰埋藏著很多秘密,這些秘密讓她無知、無畏,因為每個人都有使命。他坐在姬嬰身邊,問:“害怕了?”
姬嬰自顧自地哭,也不回答。
“哭什么?我又沒怎樣。”
姬嬰抽抽搭搭地回答:“我哭我自己還不行嗎!”
“你到底為什么要女扮男裝?”
姬嬰又不回答。
“看來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跟伯威侯有關吧?”
姬嬰淚眼汪汪地看著江逸臣,一副小女兒的嬌憨態度:“你早就猜到了對不對?你總是套我話。”
江逸臣懶懶地躺在地上,說:“你也怪可憐的。進京沒多長時間,就被算計了這么多次,還頂著個欺君的殺頭大罪,你……”
江逸臣還沒說完,姬嬰就嚎啕大哭起來:“我……我也……覺得……嗚嗚……自己……好倒霉……嗚嗚……”
一直以來,江逸塵見到的姬嬰,都是彬彬有禮,故作老成,哪怕是被人算計,從馬上墜下來,養了好長時間的傷,也保持著隱忍的態度,沒有喊過一聲疼。今天倒是走運了。他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衣衫不整、傷痕累累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地痛哭,不知怎么的,有一種想笑的沖動,他“哈哈”笑出聲來。
“你……你笑什么……嗚……”姬嬰一邊抹眼淚一邊責怪身邊這個幸災樂禍的家伙。
大笑一通的江逸臣坐起來,靠在樹上,說:“沒事,你哭吧,盡情哭!”
嚎啕了大半天的姬嬰發泄完了,終于停下來,抹了一把臉,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說:“我哭好了。”
就像一個了不起的任務完成了,姬嬰說的很鄭重,叫江逸臣又是一陣大笑。江逸臣說:“你真的不要再哭一會兒了?我還沒有欣賞夠。”
“衣服濕,冷。我去找些柴草烤烤衣服。”姬嬰說走就走。
“喂,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說出去?”
姬嬰轉過臉來說:“我只是跟自己打了個賭,賭你不會說的。”
姬嬰消失在密林中,江逸臣痞里痞氣地一笑,低聲說:“什么時候會打賭了?不學好——運氣卻不錯。”
天已經蒙蒙亮。姬嬰一瘸一拐地抱著少得可憐的柴草回到原地的時候,卻看見江逸臣已經生好了柴隊,正在烤一只野兔。旁邊支了一個晾衣服的架子。姬嬰驚喜地問:“你是怎么做到的?動作真快!”
江逸臣頭也不抬,自顧自地烤兔肉:“要是等你來干活,我早就餓死了。”
姬嬰做了個鬼臉,將撿來的柴草堆好,走到火堆前烤火。
江逸臣瞟了一眼姬嬰,朝晾衣架子努努嘴,說:“把濕衣服晾到那里去。”
姬嬰才不想當著一個男人的面脫衣服,她搖搖頭說:“你去吧,我不用。”
江逸臣勾起一笑,又馬上恢復過來,他拍拍手,將一身的土抖掉,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逸臣一層一層地將濕衣服脫下來,眼看就要露出結實的胸膛,姬嬰連忙捂著眼睛大喊:“江逸臣,你別再脫了!”
江逸臣指著晾衣架說:“這里還有這么大的地方,正好晾衣服。反正你不用,我也是怕浪費嘛。”
“我用!我用還不行嘛!”姬嬰告饒。
江逸臣穿著里衣,坐回原處,繼續烤肉。姬嬰乖乖脫了最外面一層衣服,很不自在地回來烤火。
“你知道我們現在在什么地方嗎?”姬嬰問。
“摸黑跑了這么久,怎么會知道。”
“那怎么辦?”
“沒關系,等太陽全出來了,我們就知道方向了,到時候再出去。”
這樣四處奔波的日子江逸臣經歷的多了,他絲毫不擔心,而這樣沉著冷靜的江逸臣,讓姬嬰感覺無比的踏實。
江逸臣烤好了兔子,扯下一個兔子腿給姬嬰。經過一個晚上的拼命折騰,姬嬰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了,毫不客氣,拿過來就啃。松軟沁香的兔肉含在嘴里,滋潤著舌尖上每一個味蕾。姬嬰狼吞虎咽,吃的極其滿足。
江逸臣吃相還算斯文,他慢慢享受著手里的兔肉,在姬嬰吞完那只兔子腿之后,還適時送上了下一個兔子腿。
姬嬰毫不客氣地大嚼著。江逸臣來了興致,一本正經地問:“姬嬰,你說兔子為什么是四條腿啊?”
姬嬰吃的正香,也沒細想,隨口一答:“不知道啊。它就是那么長的。”
“我來告訴你吧,這里面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江逸臣故作神秘地說,“很久很久以前,兔子還是兩條腿走路。當時世上有一種鷹,長得花里胡哨的,像雞。這種鷹特別喜歡捕食兔子。于是有一天,兔子的首領告訴它的兔子子民,以后要用四條腿跑步,跑快些,千萬不要被雞鷹(姬嬰)抓到,否則會被吃得渣渣都不剩!”
這是什么故事,明擺著取笑姬嬰。姬嬰一口兔肉沒來得及咽下去,噗嗤一聲噴了出來。她拿著啃光了的骨頭,猛地朝江逸臣投了過去。江逸臣眼疾手快,側著身體躲了過去,大笑著拋開。姬嬰窮追不舍,揚言要扒了江逸臣的皮,可追了兩步,也哈哈笑出來。靜謐的樹林中,因為爽朗的笑聲,飛起了無數的飛蟲和小鳥。
坐了一會兒,衣服烤的差不多了,天也亮透了,江逸臣和姬嬰滅了火堆,穿好衣服,往回走。
“姬嬰,”江逸臣叫了一聲,“你還走得動嗎?”
姬嬰不想再給江逸臣拖后腿,硬著頭皮答道:“走得動。”
江逸臣將長劍遞給姬嬰,姬嬰本能地接過去。江逸臣走到姬嬰前面,說:“我背你走。”
“啊?不用不用。”姬嬰后退兩步。
“你的手和腳都被劃傷了,還浸了水,我早就看見了。別逞強了。”
姬嬰心里一暖,卻還是羞澀:“這點小傷,沒關系的。”
江逸臣背對著姬嬰,半蹲著身體說:“以前行軍打仗,缺少擔架的時候,我也常背著傷兵的。快點上來,我們得趕緊回城。”
姬嬰暗想,看來江逸臣只是拿她和傷兵相比罷了。大家都是兄弟,或許不必拘泥小節。何況她確實傷口疼得厲害,索性就承了他的恩。她鼓勵了自己一下,雙臂從江逸臣的身后抱了過來。
將姬嬰背在背上的江逸臣有一瞬的后悔,因為他意識到,姬嬰確實跟他以前背著的傷員們不同。無論傷員穿不穿鎧甲,他們的身體都顯得很結實,尤其是上身,堅硬厚重。
但是姬嬰不是。姬嬰很輕,柔軟的上身緊貼著他的寬厚的背,讓他有一瞬間的呆滯。她的身上有一種香味,不是任何香粉的刺鼻的香,不是胭脂水粉的甜膩的香,不是造作的書卷香,也不是他母妃身上能撫平他傷痛的任何一種清香。姬嬰身上散發的香若有若無,無法形容,卻能讓他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開始,兩個人都很尷尬,沒話找話地說了兩句,后來江逸臣再說話,姬嬰卻不答了,抬頭一看,姬嬰竟然趴在他的肩頭,歪著腦袋睡了,發瀑順著姬嬰纖細的眉、白皙的臉龐和瘦弱的肩膀,飄散到他的肩膀、手臂和后背上,有些淘氣的碎發,隨著清晨清涼的風翻飛。
姬嬰呼吸綿長而輕柔。溫潤的氣流掠過江逸臣的脖子,讓他感覺麻酥酥的。江逸臣輕輕晃動了一下肩膀,姬嬰沒醒。看來這個家伙,是真的累壞了。
陽光迎面照過來,似要給他們引路。走了大半天,江逸臣就看到了官道,京城的城門依稀可見。
就在這時,樹林里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昨晚的殺手們,在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