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了聲,“十八王子身子不好,平時就該多做善事,為自己積積福德。我聽聞有個短命之人,因為常常行善,最后面相都變了,長出了伏羲骨,一輩子大福大貴。也有人出生富貴無比,可卻胡作非為,最后也落不了好下場。”
“大江人害大江人,我一個大夏人多個什么嘴?不過順勢而為。若非我橫插一杠子,倒霉的可不止是那個孕婦,還有小姐姐你呢。”金十八不滿。
他說的也是實情,若不是他挖洞,現場觀摩手術,然后忍不住嘔了出來,提前發作了這件密謀,真按蘇美華的計劃來,結局如何可說不定。
可趙平安卻不領情,哼道,“大江人和大夏人不都是人嗎?哪怕是飛禽走獸,也有血有肉,會疼會苦,一念之仁分得出你我么?又何分高低貴賤?”她接著冷笑道,“說句不中聽的,你身為王子卻只這番見識,可見大夏國就是小國寡民,雖武力兇狠,雄踞一方,卻無主鼎天下的能力和眼光。你不懂么,仁義之師才能長勝不敗,連這點也看不清,將來也做不好大夏的君主。”
金十八被說得愣住,一時無法反駁。
趙平安站起來,“十八王子如果身子好點了,不妨把剛才說的都親筆書寫下來與我。”
“我堂堂一國的王子,還要為小姐姐做證人嗎?”金十八沒好氣。
“我這不是命令,是要求,做不做在你。不過……”趙平安拖長了聲音,直視金十八的眼睛,“我知道你先前為什么要保守這個秘密,因為你料定會被作為戰俘送入京中。我們的皇帝,我們的朝廷都不會殺你,畢竟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何況你再怎么不愿意也受了你高貴身份的恩惠。而你必定有情報,知道蘇家雖不顯山露水,卻門生遍布,在文人士子中很有威望。況且,我們大江還是士大夫掌國。你要以此為條件,換到蘇家保你安寧。不對,是保你舒服。人舒服了,就有時間和精力想壞主意了。”
金十八面色不變,但其實內心尷尬,所以眼神閃躲了下。
旁邊的魯達更露行跡,端著水的手抖了兩下,差點把水灑出來。
趙平安就像沒看見似的,根本不予理會,只繼續道,“可是,既然你為了保護自己的美貌,把這陰謀合盤托出,也難為你暗中偷聽偷看,掌握得如此全面。如此,已經算把蘇家得罪個徹底。既然如此,何妨再狠狠踩上幾腳呢?蘇家可也是有政敵的,一方得罪得個苦,干脆就投靠了另一方。腳踏兩船是不行的,要站隊就盡快,到了京中就來不及了,也沒有意義了。”說完,轉身就走,只留給金十八主仆一個瀟灑的背影。
金十八站在原地,咬了半天牙才對老魯頭說,“魯叔,準備紙筆。”
不管他嘴上認不認,他都知道趙平安說得對。他所握的把柄已經不存在,就不如讓自己給這份投名狀再加個保證。那樣,他好歹還是有價值的。
而老魯頭聽他這么說,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反對,只哦了聲。
“難道魯叔沒話說?”金十八有點詫異。
他這魯叔什么都好,武功高強,也有心機,最難得的是忠心不二,惟一個缺點就是把他當成孩子,什么事都要管一管,說一說。有時候會逾越了規矩和身份,讓他心煩。可是,他也知道魯叔是全心為他才如此,因而總是忍耐。現在魯叔忽然這么順從,不發表意見,他倒有些不習慣了。
這是不是賤呢?嗯,肯定是賤的。
“我,老奴……”魯達猶豫了下,嘆氣,“十八王子往后對上大江的這位大長公主,還是能有多遠就躲多遠吧。您……我說句會讓王子不高興的話,您斗不過那個女魔頭的。”
“勝敗是兵家常事。”金十八愣了愣,強拗自尊。
魯達卻不怎么識趣,苦笑不止,“不不,王子聽老奴一句,別跟這位公主對上。”
“我會成長!”
“她也會變得更壞更可怕的,總之,別惹她吧,唉。”老魯頭搖著頭,下去準備紙筆了。
金十八一口氣沒上來,差點閉回去,直喘了半天氣,自己還以手撫胸,好半天才平靜。
他再度確信自己這么多話是賤的,確實是賤!但令人氣憤的是:他知道魯叔的話也不無道理。難道說,世間萬物都相生相克,他的克星就是公主小姐姐嗎?
想到這兒,金十八就郁悶了。不過很快又想起風聞這位大江國的大長公主寫字奇差,一筆爛字都拿不出手,所以他一定要把證供寫得極漂亮,讓大江國的人看看,他們大夏國也不全是蠻夷之人!
金十八在這邊摩拳擦掌,立志要把一篇證供寫得花團錦簇,文筆和字體都完美無缺,至少不要比他那花三哥差太多,那邊趙平安則心情復雜的去見了蘇美華。
之所以心情復雜,是因為一方面是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難免心中一松。可在另一方面,又是格外的憤怒,怒得她想殺人。
“跪下!”趙平安進了那間囚禁蘇美華的院子,見蘇美華正青衣白裙地蹲在陰涼處自己煮水,形容狼狽,立即冷聲道。
阿窩選的守門的婆子極好,不僅沉默,還極有眼色。見了趙平安就馬上搬了把太師椅過來,侍候趙平安端莊高貴的坐下。
“大長公主,您若擺著公主的威……”蘇美華話沒說完,阿英一把拎她到院子當中,太陽底下,利落得一腳踢在她膝窩。
蘇美華沒提防,哎呀一聲就跪下。因為突然,她跪得極重,雙膝重重磕在青磚地上。
她疼得差點掉眼淚,想起身,半邊身子卻都是麻的。想怒視,終究對方的身份地位比她高之不少,因此心中再恨也不敢造次。
“本宮還用擺公主的架子么?本宮就是大長公主呀,不管你如何詩詞歌賦,找一幫子酸丁捧你,沽名釣譽,也是達不到的身份。所以你見了本宮不跪,本就壞了規矩,縱是現在脫光你的衣裙打上個幾十板子,本宮也是滿理兒。”趙平安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