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玉一切算無遺漏,魏虹早已全然信任。
她說,要鬧,但不能過頭。她說,朱常玨來之前可以撒開了鬧,但來后,便要以“不得已的委屈”為主。
程紫玉說,她越是難過,朱常玨便越不會生她氣。她越是不好哄,最后那賬終將不會算在她頭上。反而會被安去竇王妃和那些“攛掇她的貴婦們”身上。
只要不觸犯他底線,只要提醒他自己用途,只要讓他保持新鮮,她的小目的,不管他看沒看出,他都壓根不會在乎……
魏虹不太懂,但并不妨礙她將程紫玉所言貫徹執行。
畢竟,他來了。說明他是來挽留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多少原因,她對他還是重要的……
于是縱然她此刻心頭有些發虛,她還是深吸了一口,心下一橫,抬起眼淚撲簌撲簌往下墜的那張臉,壯膽一把打掉了朱常玨抓住了自己下巴的手。
“我們的關系,我說不管用,那您說了就管用嗎?那您告訴我,我們是什么關系?”
魏虹心頭積怨許久,此刻要攤開,自是聲情并茂。“哪怕嫖那青樓妓子也要給銀子的吧?哪有咱們這樣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今日那么多人笑我,我爹顏面都給丟盡了。說穿了,你我之間不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系嗎?”
她索性揭開了。
她察覺到了朱常玨身上散發的駭人怒意,但她也覺察到了,因為她才是受害者,所以這憤怒……還真不是沖自己來。
她心底一樂,面上更慘了。
“以前我還以為您對我是真喜歡,果然還是她們說得對,是真利用才是。”
“她們是誰?”
“夫人們,程紫玉,還有王妃,宋嬤嬤。所有人都在笑話我。我這輩子都沒有今日這般丟臉,我為何要吃這個虧?我不管了,我得走了,王爺以后自己保重。”
魏虹作勢又收起了東西。
“對了,以后,您若還想繼續利用我也行,但必須付出報酬。我和我爹可以繼續為你做事,但您要付銀子!”
朱常玨在桌邊坐下,盯住了她。
新鮮!
第一個敢鬧出走的女人!
第一個敢打開他手的女人!
第一個敢對他張牙舞爪的女人!
第一個敢直白跟他談買賣,跟他伸手要銀子的女人!
他一路過來所帶的那點慍怒莫名散了大半。
這會兒的朱常玨幾乎要忘了他不久前還打算要晾魏虹一陣的決定。
朱常玨倒了杯已經冷卻的紅茶,一口喝盡壓了壓火。
哪知魏虹伸手到了他跟前:
“您喝的是荊溪紅。一兩銀子一杯,您記著結賬。”
朱常玨噗了一下,喝下去的茶水都差點嗆出來。
魏虹卻很寶貝地扶起掉在桌上的杯,仔細尋找可有損壞。
“這套茶杯我還沒收拾呢!是我荊溪帶來的。價值三百多兩呢!您小心點。”
“還有,您讓我去結交程府眾人,程府后園子的幾個管事那里,我基本都打賞到了。足足花了我一百多兩銀子。這個錢,您也給我付一下。”
“等等,你在程府的后園子里,花了一百多兩?所以,你肯定成功了是不是?”朱常玨眼里有亮光一閃。
說實話,今日宴席他雖帶了魏虹,但原本并未抱多大希望的。但若說魏虹能在程家找到一兩個眼線,這功勞可就大了。
哪知魏虹頓時哭得更猛了。
“我就說嘛,你果然對我就只利用關系。一聽我做到了,立馬換了神色。是,我做到了。我自掏腰包花了錢,您總不能讓我虧本吧?您給多少銀子?給了再說。”
“除了補償你的花銷,我再給你一千兩。夠不夠?”
“行,一言為定。那我便告訴你,你先前吩咐的事都辦妥了。何老夫人喜歡我,讓我常去玩。程府的幾個管事都是荊溪人,我也都說上話了。作為老鄉,他們拿了我銀子后便很豪爽地表示,今后有需要便只管找她們幫忙。過幾日她們弄好筍干咸菜也會給我一些……”
這話,也是程師父教的。真是聰明啊!
朱常玨要自己完成的任務,程紫玉也都幫自己完成了。她還故意漏了許多程府的點滴讓自己帶回來……
如此,既方便了自己交差,提高了自己在王府的地位,讓王爺高看之余,不但不會輕易放棄自己,還或許真會考慮自己的價值……
此外,王爺今后為了他所需,一定會讓自己經常帶著任務去程府。
既方便自己將來可以經常偷偷去程府找程紫玉,也能讓自己時不時到朱常玨那里搜刮銀子。
這事對程紫玉也不虧,豎立了幾個假的暗棋,朱常玨怎會不用?下次朱常玨若對她和程府有所圖謀,她一定能夠第一時間洞悉,也用不著時時刻刻防著朱常玨卻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更說不定能從朱常玨對暗棋的要求中判斷出其圖謀……
魏虹不在意自己的立場,也不在意紫玉是不是利用自己。只要對自己有利,那就行了。她選的男人很厲害,她是知道的。等她的男人登上那個位置,程紫玉還不是一樣要為自己所用?……
所以對此刻的魏虹來說,這利己利人的好主意,自然是要貫徹下去的。眼下一聽,她幾句話的功夫就弄來了千兩銀,還得了男人青眼,魏虹喜悅之余更崇拜起程紫玉來。
那個眼神,她可看懂了,這便是傳說中的“精光四射”吧?她更清楚知道,今日她不管怎么鬧,他都會縱著……
“以后我住去王家了,你若還想探聽什么,只要你付銀子,我便去幫你弄消息。”魏虹拿了銀票,貼身收在了身上。
“別鬧,我心里有你,你不能走。”原本就不能讓她走,這下更不能走了。
朱常玨伸手就扣住了女人腰,把人一下攬到了身前。
魏虹哎喲一身叫,哭得更厲害了。
“再不走,我就要死了。”
“你這是什么話!不許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
魏虹大哭,隨后拽了腰帶便扔去了一邊。
這邊朱常玨還沒反應出她要做什么,那邊她已經了脫去了身上外裳和中衣……
”對對對對,我再給你瞧瞧傷,然后你把醫藥費也付一下。我這一走,你們以后不認賬怎么辦?萬一留下了后遺癥,我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