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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罰入掖庭
半夜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沒一會兒便下起了暴雨。
陸晚躺在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床幔,所有的事情走馬觀燈一般在腦海里輪回出現,直到四更天才昏昏沉沉睡去。
十里紅妝。
大紅的絲綢從長安街頭,一直鋪到了皇城門。那人站在白玉階上,黑底紅衣,充滿了睥睨天下的凌云之態。
她身穿著鳳冠霞帔,一步一步踩著石階,面帶微笑地向他走去。
那人伸出手,笑容和煦又溫柔,尤其是那雙鳳眸,溢彩流光,好看得緊。
他的聲音亦是格外深情:“阿晚,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她朝他笑,將手掌放在他手心里。然而剛剛碰到他的手指,胸口突然一痛。
她驚訝低頭,就見一柄長劍刺進了自己心臟。他居高臨下,雙眸冷若寒冰:“你父親害死我母后,如此血海深仇,你以為我會放過你?”
身后的紅綢突然化為一條血路,鋪天蓋地的將她吞沒
蝕骨焚心的疼痛襲來,陸晚猛然驚醒。
“小姐!”綠蠟一把拉開床帳,“您沒事吧!?”
陸晚臉色慘白,捂著胸口道:“沒事。”
“您這么出了那么多汗?”綠蠟擔憂地探了探主子的額頭,“您冷嗎?”
“沒事。”陸晚搖搖頭,吩咐道,“去把那套荔枝紅的長裙拿來。”
于是早飯的時候,陸揚看見女兒穿著將脖子包得嚴嚴實實的衣裙,眼下一片烏青,不由問道:“昨夜下了場大雨,是不是又踢被子著涼了?”
陸晚給他盛了一小碗米粥,嗔怪道:“爹爹老把阿晚當小孩子,這么大個人了誰睡覺還踢被子?”
陸揚滿腹狐疑地掃視了一眼女兒,低頭就著小菜喝粥。
今天不需要上朝,但是陸揚身為尚書令,要事纏身,自然還是要去宮里一趟。
臨走時仍不放心地瞄了陸晚一眼,叮囑道:“別亂走,等爹忙完這陣子,就帶你去云遮寺轉轉。”
陸晚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心虛地攏緊了衣領,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夢。
蕭令心思深沉,父親整天和他呆在一處,早晚有一天會讓他發現端倪。
又想起臨別時他的話來。
他說,十里紅妝,娶她為妻。
還說,要是想見他了,就去找謝幼亭。
可如果等那一天真相來臨,以蕭令冷酷至極的手段,會怎么處置她?
陸晚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綠蠟忙拿了件披風罩在她身上,嘀咕道:“這天說變就變了,昨天夜里的雨可真大,外頭的美人蕉折了不少。”
她嘆息道:“可憐狂風暴雨的,也不知道王瑾小侯爺,是不是把樂康公主接回府去了。”
陸晚眼皮一跳:“宮里出什么事了?”
綠蠟憤憤不平地道:“還能有什么事,太后看公主不順眼,把公主罰去掖庭灑掃了。”
陸晚愣住:“那可是大梁的公主!”
綠蠟哼了一聲,“聽穆冉說,好像是為了什么一封密信,說是樂康公主偷走了。可是眼下皇宮上下除了太子,誰還敢跟太后說半個不字?公主哪里敢去鳳章宮偷太后的東西呢!”
密信……
樂康是站在蕭令這邊的。她若得了這封密信,肯定就會落入蕭令手中。
陸晚扶著柱子,險些站不穩。
“小姐您怎么了?”綠蠟拿了手帕替她擦去額頭的冷汗,“若是不舒服,我去叫郎中來看看?”
“不……”她猛然回過神來,“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大人說了,讓你好好呆在府中別出去。”
“快!”
馬車飛快地從陸府駛出。
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夜的大雨給空氣中帶來了絲絲涼意。天氣一冷,酒肆里頭喝酒的人便多了起來,說書先生趁著這個機會,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新得來的好故事。
陸晚久未出門,外頭發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坐在馬車內也多了幾分好奇。
喧嘩議論聲中,她聽到了無數人提到了有關樂康公主的流言。
有人義憤填膺,有人幸災樂禍,更有人呸了一聲,罵道:“活該!”
所有零碎的話語中,拼湊出一個消息,樂康公主喬莊成普通女子,半夜流連溫香樓,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賊人盯上,當做花魁給擄了去。
陸晚一手按住車廂,低聲叫道:“停車。”
馬車停在了路邊。
她屏住呼吸,仔細地聽著酒肆里的對話聲。
有人神秘兮兮地道:“我看啊,公主這事怪異得很,你們聽說沒?太子準備削了裴家的侯位呢。”
也有人一臉茫然道:“裴家勢大,太子要剪除對手,拿裴家開刀,這不是挺正常嗎?”
“不是吧?還沒繼位就先和裴家翻臉了?太子手段這么強硬!?”
接著就有人噓了一聲,道:“你們知道嗎?公主想嫁入定遠侯府!老侯爺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有免死金牌的三朝元老哇!是先帝的大功臣!若是有了公主這條人脈,把老侯爺重新請出山,太子的位置可就坐穩了嘍。”
“原來如此……這么說來,太后與太子兩個人在斗法啊?唉!公主夾在中間真可憐。可是話又說回來,楚王并沒有奪嫡的心思啊。”
“誰知道呢。裴家勢力這么大,楚王想不想當,還重要嗎?”
“……”她無力地靠在車廂上,半天才緩過氣來。
掖庭是宮里最冷清的所在,是懲罰犯錯的妃子,宮女,皇子的地方。進了掖庭就是做雜役的,幾乎沒有出頭之日。
換好宮女的衣服混了進來,陸晚才知道,眼前這位儀表堂堂的謝幼亭,竟然是如此神通廣大。
他有自由出入皇宮的腰牌,甚至還有一個正兒八經的禁衛軍身份。
謝幼亭大搖大擺地穿過莊嚴的宮殿,陸晚則謹慎地跟在他身后,努力裝成一名低眉順眼的小宮女。
掖庭宮冷冷清清,蕭瑟秋風掃過,兩旁的樹木颯颯作響,枯黃的葉子在冷風中打著圈兒,掙扎一番,最后落在宮道上。
前庭有兩名宮女手持著掃帚,正在緩緩掃著落葉。見有人走來,她們眼神呆滯地瞥了一眼,然后繼續手中的動作。
陸晚嘆了口氣,還未抬步進入院子,突然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