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方默給的那點錢,方海妮給和何虎子生的孩子報了個小學,剩下的幾十塊錢牢牢地攥在手里,見誰都不松手。
何虎子一大早的回來了,他沒讀過書,小學都沒畢業就跑出去外頭干活了,是個粗人,不講理,以前就是池鎮這一帶的小混混,惹惹東家姑娘,惹惹西家姑娘,名聲臭極的時候在黃瓜架底下跟方海妮好上了,這才有了后。
一回來就纏著方海妮問錢的事。
“不對,這肯定不對!”何虎子蹙眉。“你要敢唬我我就……”他將巴掌攤開。
“現在的娃讀書貴!”方海妮常常被他打,曉得何虎子打起人來不會對自己手軟,“你只曉得要,拿過幾個子兒回來,離得遠不曉得在外面干些啥,吃喝嫖賭的……”方海妮斜眼看他。
在何家,她算是當牛做馬的,何虎子他爹媽的衣服都她一人承包了,不僅要洗衣做飯,還得受氣。
何虎子撇了撇嘴。“你這張破嘴,總有一天老子給你打爛。”他指著方海妮,搖了搖頭就出去了,沒在問錢的事。
看他出去了,方海妮挺直了腰板,“他娘的畜牲,呸!”轉頭看著身后的娃,“小超啊,你記得,你老爹就是個賭鬼,長大了有出息了記著你媽就行,讓你爹下地獄去吧,曉得不曉得?”
小何超點頭,“要得。”他應著聲。
快接近正午,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方默穿了件長袖衣裳,外頭穿一件襯衣。
剛走出門外頭就看見幾個軍嫂在一塊兒議論,她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打招呼倒沒什么,就怕人家不理她。
“策陽嫂子!”鐘玉鳳喊了她一聲,一眼瞧著方默的肚子。
方默愣住,不曉得怎么喊。
“我姓鐘,都叫我老鐘!”
“哦哦,鐘姐好。”方默笑了笑,昨兒植樹節都見過,就是看著面熟喊不出來名字。
鐘玉鳳手里提著菜,“要晌午了還出去啊?”
“出去吃飯。”
鐘玉鳳立刻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道,“外頭吃多貴,肉還炒的那么點。”
方默笑著點頭,想著沒必要跟她解釋那么多。
“走了,鐘姐!”旁邊的女人看了方默一眼,鐘玉鳳跟她打了個招呼,兩人手挽手走了。
方默往外頭去,到了于政說的那家小館子門口,果然夠小的,一間房這么大,桌子擺的密密麻麻,一眼看去桌上全是些日積月累的油污。
梁廷芳和候欽座在里頭,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她時不時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方默。
將手里的瓜子抓了起來,“方默,快進來!”她打著招呼。
方默隨即進去坐下。
“點了個燉蹄膀,一個熱涼粉,你想吃啥自己加。”梁廷芳放了個菜單在她面前,一個小小的本,紙特別厚,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真正的優質產品,方默不由得感嘆,辦公室用的A4都一年更比一年薄。
“搞點家常豆腐。”梁廷芳喊了一聲。
最里頭有個小隔斷,這年頭的飯館都是這樣,喊一聲里頭就能聽見,在隔斷里支起一口大鍋,客人在外面吃飯,里頭炒菜的油煙呼呼的往外冒。“你看會菜,策陽一會兒就來。”梁廷芳說道。
“不給找到人,我看他要跳河。”梁廷芳手里磕著瓜子,抓了一把放在方默跟前,轉頭看著候欽。“自己不看好手里的鈔票,一丟了就發癲。”
候欽低著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賴上了,有什么辦法?你家親戚,你說怎么辦吧?”候欽心里也是為難。
本來可以當個甩手掌柜,可惜那人是他小舅子。
梁廷芳一邊磕著瓜子,眼神刷刷的看向他。“好啦,不提了咋們不管。”
“這可是你說的。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候欽提醒道。
“負責就負責,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梁廷芳笑著。“我家里人講,尤其是我那后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嘩,這么些年念念叨叨的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我要干點啥,那也算情理之中,剛好應了她那句話。”
方默假裝看著菜單,心想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
正這么想著,陸策陽就跟于政一塊過來了。
“二位嫂子好。”于政打著招呼。
“還是你會講話,一句話誰都不得罪。”梁廷芳抓了把瓜子給于政。
于政清了清嗓子。“口干,口干,嫂子多吃點。”
陸策陽在方默旁邊坐下,“來晚了大哥。”
“查的怎么樣?”候欽目光炯炯。
于政搖了搖頭,“大哥不怎么樣,還得緩緩,沒那么快。”
梁廷芳朝著候欽使了個眼神。“策陽剛做下來屁股都沒熱乎,急什么。”她說道。
聞聲,候欽也沒再說話了。
吃完了飯方默跟著陸策陽往屋里走,于政跟候欽回了部隊里。
陸策陽走在前面,方默走在后頭。
地上石子多踩著一顆大的就容易拐角,“哎喲!”方默低吟一聲。
“媳婦兒。”陸策陽將她的手拉著。
方默抬頭看著他,“沒啥事,聽你們剛才講的挺忙的,你趕緊回去忙吧,明天我想回一趟池鎮,在這邊呆久了也沒啥意思,回去幾天,看看什么時候把東西搬過來。”
“早飯吃了沒?”
“吃了吃了。”方默拉著他的手。
“過幾天吧,過幾天跟你一同回去。”陸策陽說道。
方默想了想自己來的時候飛機票挺貴,要是兩個人一同回去,豈不就多浪費了兩張機票錢,“不不不,我自己回去吧。錢咋們得省著點花。”
掙錢不容易,這個年代掙錢更不容易,陸策陽一個月津貼就那么點,但凡算不上窮的家庭都要省著用錢。
陸策陽臉上露出一絲笑,心想自己媳婦怎么這么會持家,以前只知道她善良,所以一味對她好。
自從上一次回去后,這才發現她身上的優點比自己所想的要多得多,會自己做飯,會英文,還會替他省錢。
方默見陸策陽沒說話,她也就沒說什么了,實則她心里一直在擔心著一件事。
原主跟那個宋曉東的事,她要趕緊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