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萬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些應該是后續沙正陽和鐘廣標以及晁漢忠他們思考出來的內容,但毫無疑問,沙正陽依然在這個方略中居于主導地位,否則晁漢忠作為總經理助理專門負責出海戰略,但最終還要讓沙正陽去把關。
“正陽,我還得再說一次,你在宏觀戰略方面的見識和眼光,是我所見過所有人中數一數二的,嗯,同年齡階段的,甚至加上比你大十歲的,無人能與你比肩!”尤萬剛頗懷感觸的來了這么一句。
“尤總,您太過譽了,或許我只是喜歡思考得多一些罷了。”沙正陽只能這么汗顏的自謙一句,誰讓自己對前世中這些事情還是很有記憶呢?憑借著這一點記憶,連這點兒前瞻眼光都不能發揮出來,那也就太失敗了。
“若是簡單的思考都能達到你這個眼光見識水準,我想這個思考的能力未免太強大了。”尤萬剛打趣了一句,“看樣子長河集團是真準備要在里海沿岸地區的勘探開發上下重注了,據我所知,中石油可是一直沒有放棄在中亞地區的布局。”
“嗯,這我們也知道,事實上中亞很大,里海沿岸資源也很豐富,中石油乃至中石化其實可以考慮伊朗,中石油不是在蘇丹已經取得了成績么?這方面他們應該更有經驗,或者還有利比亞。”
沙正陽突然想到了利比亞和伊拉克,伊拉克的薩達姆·侯賽因,利比亞的卡扎菲,這兩個都是風云一時的人物,但是卻在風云變化中黯然落地。
不知道如果自己有著這樣的先見之明,再去借助油氣資源的淵源來運作一番,能不能改變這樣一段歷史?
想到這里,沙正陽下意識的想搖頭,很難,而且他也不知道改變了歷史,對中國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相比之下,中亞地區的局面就要穩定得多,在這個區域的投資,風險也更可控。
“中石油的確在海外步伐邁得更大,中石化在這方面因為歷史緣故,所以還處于一個籌謀起步階段,所以我才希望你能來中石化幫我一把。”尤萬剛微微揚起頭,“國企固有的格局和機制很難因為某一個主要領導的變化而得到多么大的改善,這需要一個持之以恒的持續推動變革,同時更需要一個合理機制下一群志同道合的干部齊心協力的努力,……”
“尤總,您都把這個問題看得那么透徹了,……”沙正陽話音未落,尤萬剛就接上:“但一個干部群體也需要一些敢于突破和創新的干部來帶動,有的時候恰恰就是需要那么一兩個人來發揮引領作用,就能帶動整個風氣格局為之一變。”
“尤總,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沒那么大的能耐。”沙正陽趕緊擺手,“再說了,我現在還在掛職鍛煉,下一步回省里,還不知道有什么安排,而且,我覺得您現在初來乍到,也不適合有太過激進的動作,其實我的理解,像中石化這樣龐大的單位,內部肯定有不少有沖勁有闖勁的干部,這些人您如果能提拔上來為您所用,我想效果也需要好得多。”
“這我知道,可是放著你這樣一個人在手邊,我卻不能用,我實在有些不甘心啊。”
尤萬剛也知道這個道理,他也清楚現在驟然把沙正陽要來肯定會有不少副作用,中石化不比長河集團,那個時候自己在長河集團可以一言而決,而現在中石化還不行,如沙正陽所說,自己還需要穩定局面之后才能徐徐圖之。
中石化一行也讓沙正陽意識到其實領導們的風光背后也隱藏著很多無奈和壓力。
像中石化這樣龐大的企業,尤萬剛單槍匹馬到任,手邊沒有幾個合用之人,怎么來推行自己的想法?用制度管人,用機制激勵人,用心感人,這些套話誰都會說,但是真正落實到具體工作中,那就沒那么簡單了。
偌大一個單位,涉及到個體利益、小集體利益和企業利益紛繁復雜,如何讓這些利益形成一個相對穩定平衡的有機整體,進而最大限度的調動大家的積極性為之努力,這就是企業決策者和管理者的領導藝術,而這個領導藝術很大程度是通過一系列一整套的制度和方略來實現。
每一套制度都早已經有其存在合理性,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企業發展,一些合理性會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怠性因素和內耗磨損,使得企業的發展動力和潛力在不斷被削弱,這就需要掌舵者不斷修正完善甚至跳出窠臼打破原有框架來重新激發活力。
尤萬剛現在就處于這種破舊立新推陳出新的節點階段,但是你要破舊立新也好,推陳出新也好,不是想當然一拍腦袋就行,你需要實實在在掌握了解企業現狀,并有針對性的拿出策略來,這才是正理。
所以尤萬剛很希望自己去幫他一把,但是沙正陽在經歷了到長河集團的這段時日之后,已經對再度新去一家企業來破局開局沒有太大興趣了。
沒有人喜歡干同樣的事情,就像是朱鳳厚希望自己到秦都去幫他抓招商引資一樣,他覺得也沒有多少新意。
他渴望能夠有更具挑戰性的工作,但是自己現在這種副廳級職位,而且是剛剛破格提拔為副廳級,能放到哪里綻放光彩?
擱在國家部委里邊,也就是一個司局級副職,大不了就是能寫點兒能上達天聽的文章,拿出點兒震聾反饋的觀點,那又如何?
自己之前其實已經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了,在國家部委里邊工作也不過如此罷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沙正陽反而有些彷徨無計了,或許自己還繼續在長河集團干兩年,無論是在奧爾斯克煉油廠的收購,以及幫助長河集團在里海沿岸油氣資源的破局上盡一番心思,讓長河集團真正成長壯大起來?
“哪來那么多糾結?先干好你現在手里的工作,車到山前自有路,明代文人屠隆說得好,茶熟香清,有客到門可喜;鳥啼花落,無人亦自悠然。保持一顆平常心。”在昆侖飯店拜會曹清泰的沙正陽被曹清泰好好的洗了一番腦。
曹清泰是來燕京開會的,得到消息的沙正陽自然要去拜會一番。
“曹省I長,其實我沒那么糾結,只不過朱書記和尤總都這么盛情相邀,才讓我有點兒飄飄然了,但一冷靜下來,我又覺得我何德何能,能讓這些領導如此看重?”沙正陽搓揉著臉解釋道:“但他們這一發出邀請,還真的讓我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去哪里才能最大限度的實現自己內心的抱負。”
沙正陽知道自己的話有點兒討打,看曹清泰望向自己的目光都不那么好看了,趕緊訕訕的剎住話頭。
“好了,別成天在那里貧嘴了。”曹清泰也知道沙正陽很知道分寸,大概也只是在自己或者林春鳴面前才會這樣放肆一番,想一想也是,以他的年齡本該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階段,但是現在卻高居副廳級崗位,同年齡階段的人根本望塵莫及,他也只能保持穩重,這種長期的形象維持還真的很費心費神,一句話,憋得難受。
“省I長,您知道,我也只有在您面前這么放得開了,哎,平時都得要戴上一副面具,保持形象,真累人。”沙正陽收拾起先前的放蕩不羈,恢復正常:“高官來京又是跑‘部’進京?”
諧音一聽就懂,曹清泰點點頭,“現在不跑‘部’進京不行啊,資源、項目都集中在中央,就算是省里實際上都沒有多少資源,很多工作要推進,尤其是經濟上的項目,基礎設施建設上這一塊,不求中央不行。”
隨著94年分稅制之后,中央財力大增,而地方財力則遭到很大削弱,而且在很多需要投入的事務也下壓到了地方上,使得地方上在固定資產投資方面的能力下降,而現在地方上經濟要發展,基礎設施建設要先行,鐵路、高速公路和諸如電力、天然氣等方面的基礎設施投資巨大,沒有中央的支持,地方上根本無力承擔。
而基礎設施建設不到位,外來投資便難以吸引,這也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省I長您現在分管建設這一塊了?”沙正陽印象中曹清泰好像不是分管這一塊工作才對。
“嗯,調整了,我負責國土和交通建設這一塊,此次來京就是跑項目。”曹清泰苦笑,“國家發計委,交通部,都要逐一拜會到位,苦啊,都是些磨嘴皮子的事兒,而且還未必能得到多少回應,但你不來就一點兒希望都沒有,被別人搶走了,更是罪大惡極,你說怎么辦?”
對這種事情沙正陽也無能為力,但是心念微動間,下意識的補了一句:“省I長,我聽說中鋁集團有意在中西部地區啟動一批電解鋁項目,平原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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