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沙正陽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記上了,既然三個月時間已經到了,而省里有沒有音信,那么也就意味著自己可能還會繼續在大型企業工委再干三個月,這樣也好,省得自己三心二意,扎扎實實把關于央企如何來按照中央政策精神,著力發展和打造新興戰略產業和關鍵核心產業上下功夫。
這一塊工作上和國家發計委以及國防科工委、國家科委都已經很熟稔了,相關具體工作人員聯系也很密切,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以及教育部、財政部則是后續加入進來的,一來二去的,沙正陽和他們處得都還不錯,一些意見觀點一幫人慢慢求同存異,便形成了一個大略意見。
如果沒有意外,一個月內這個由國家多個部委聯合調研形成的產業報告就要呈遞到國務院主要領導面前,甚至可能要交到政治局層面進行審議。
這樣一個涵蓋了多個領域產業發展的研究報告真正出爐開始征求相關部委主要領導意見時,才開始爆發出其影響力,一些省市的主要領導也聞到了味道,紛紛開始露頭聯絡,尋找資源和機遇。
這其中還有幾種情況,一種是自身本身就有這方面的產業基礎,如何借助這股可能在中央層面予以政策和資本多方面帶來的春風,這也是一個很值得琢磨的課題,另一方面就是自身在這方面比較薄弱,如何獲得中央的,要將這些產業納入到自身的產業架構中去,借以提升自身產業能力,還有一種就是從央企層面來著眼,吸引央企在本省市范圍在這些產業領域投資落戶,這還包括從教育研發等領域來提前打好基礎。
總而言之,這涉及到的內容相當豐富而又極具現實意義,已經引起了中央高層的關注,甚至可能上升到更高層面,也就是未來中國一些特定產業經濟政策的走向。
戰略新興產業和關鍵核心產業,主動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假之于人,那便可能受制于人,在關鍵時候如果掐你的脖子,你就只能俯首認命,這對于一個小國來說或許是無奈的選擇,但是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大國來說,那就決不能容忍。
“魏主任,我覺得我們從理論層面上要做的不多,那是國家發計委的事兒,從我們這個層面,下一步的工作可能就是要對我們所管轄的所有企業進行一次拉網式的調研,特別是涉及到一些較為敏感的企業,能和國家發計委正在草擬的相關產業領域的,那么就要進行摸底調研,掌握他們在這個領域環節上的實力和潛力,如何幫助他們更進一步提升這方面的高度,從基礎研發上,從產業扶持上,怎么來壯大,橫向對比國內外的水準,……”
魏壽喜已經記不清這三個多月來自己是第幾次把沙正陽招到自己辦公室里來研究工作了,不得不說,每次對話溝通和探討都能有所獲,讓魏壽喜自己都覺得思路被對方帶得開闊了不少,也讓他對未來的工作有了更明晰的一個規劃,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原來中央下發的那些粗略框架上的內容里了。
“嗯,你的意思是要兵分幾路,按照發計委那邊擬定的幾大產業,提前開始進行摸底調研?”魏壽喜知道國家發計委那份聯合報告已經送到了國務院,幾位首長都已經圈閱了,估計可能要提交到政治局進行研究,這將為未來五到十年中國經濟中最核心最關鍵的一部分定性,一旦敲定,相關的政策也會隨之出爐,所以很多人都在關注這個報告。
“肯定要先行一步,雖然發計委的報告還要走一段時間的程序,但是我覺得那里邊的內容八九不離十,先行一步搞起來很有必要,一旦中央敲定,我們央企可以迅速行動起來,走在前面。”沙正陽毫不猶豫的道:“有些產業本身需要和教育部和財政部這些銜接的,而且需要一個長期持續的過程,我們也可以提前一步接洽,有時候在早兩個月那就完全不一樣。”
這也是沙正陽最關注的,無論是戰略新興產業,還是關鍵核心產業,都離不開教育和科研的持續,這一點上已經越來越顯現,而作為前世中有著深刻認知的沙正陽,更是對此印象深刻,華為為什么能以不可阻擋之勢迅猛崛起,那就是得益于人家不遺余力的在科技研發上的投入?無論是資金的絕對數量,還是在企業的營銷占比,都是其他企業難以比擬的。
同樣以國外那些大型藥企為例,人家在原創新藥的研發投入更是一擲千金,可以持續十年二十年的不間斷投入,但反觀國內這些藥企,在營銷上那是舍得無比,但是換了在新藥研發上,那就是善財難施了,這樣的企業如何能和國外那些知名藥企競爭抗衡?
“我們的戰略新興產業和關鍵核心產業的教育和研發投入上,缺乏一個國家戰略性的政策,或者力度還很不夠。”沙正陽繼續道:“短視是我們國內很多機構和負責人存在的最大問題,這可能和我們任期機制有一定關系,沒有哪個領導對于一個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才可能出成績的工作程序投入,可是在很多研發領域,三五年是很難見到實效的,這就要求我們的同志要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同時也對我們干部的考核機制提出了一個更高的要求。”
“正陽,你的要求可真是有些高了,光靠哪一家,無論是財政部還是教育部,都不可能在這一點上開口子。”魏壽喜連連搖頭,“另外涉及到運行機制問題,我想也不是國務院一家就能決定的,多少還涉及到一些其他領域。”
沙正陽明白魏壽喜的意思,嘆了一口氣:“這就更對我們國家在這方面的機制創新和力度上提出了更高要求。”
“這也是一個持續性的政策和資金投入的問題,但是如何把政府的扶持和企業自身的研發動力結合起來,這也是一個需要認真研究的方面。”魏壽喜摩挲著下頜。
程頌已經來漢川半個月了。
一到漢川,他就開始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了自己分管工作的調研中去了。
他先調研的自己分管領域所涉及到的廳局,然后選擇了漢都和涪崗兩個經濟最發達的地市進行調研。
雖然之前并未在地方上工作過,但是長期在發計委工作,還是讓他對經濟工作十分熟悉了解,而之前他也曾經在蘇浙滬和南粵、山東以及東北等地調研過,這一次到漢川之后,這一輪調研,才讓他意識到國內經濟發展的不平衡程度有多么大,同時,在產業發展上,漢川比起沿海地區差距有多大。
很多觀念上的差距表現得特別突出,這也讓他很是驚訝。
因為作為同樣來自漢川的干部沙正陽,讓他對漢川干部的思維理念,特別是在產業培育方面的思路有了很高的期待,但是當他在調研了省發計委、省經貿委和漢都、涪崗兩地之后,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高估或者說期待太高了,漢川仍然是一個傳統的西部省份,其總體思維理念仍然沒有跳出窠臼,在發展思路上仍然沿襲著傳統的模式,對于產業的培育和前瞻性上,完全看不到多少亮點,這讓程頌落差感特別大。
在這個問題上,他和周遠望和王云祥二位主要領導都進行過單獨的專門溝通,他也沒有掩飾自己對這方面工作上的失望。
“周書記,總的來說,我們漢川干部的思維還是比較落后的,還停留在坐等看要這種成眠這種層面,無論是在戰略前瞻性和主動創新探索上,我們的干部都顯得很慵懶,或者說茫然,一談到這些方面,就下意識的會在中央相關部委的文件中去找線索,找依據,可是中央這些方面的政策文件精神,往往都是在一些省市都取得了突破和嘗試之后他們才會結合全國實際來發文推廣,而到這個時候,我們的工作已經又被甩開了幾個身位了,然后我們再來不慌不忙的結合我省實際來推進,可以說剩下的連殘湯剩水都算不上了,……”
周遠望也沒想到這一位才下來不到半個月的班子成員態度會這樣激昂鮮明,甚至還有點兒毫不客氣的怒氣,嗯,有點兒怒其不爭,內心中有點兒失望和憤懣,所以才會有些情緒發泄。
這對于一個才來漢川不久的干部來說,是很少見的,甚至在很多人眼中可能是不合適的,但在周遠望看來,這卻是一種責任感和進取心的體現,一種工作激情和主觀能動性的體現,很難得。
真要是那種老于世故的官僚,四平八穩,中正平和,有如一枚在河水中沖刷得毫無棱角的鵝卵石一般,那他反而看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