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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弦歌并不驚訝,若是傅遠山沒有這個意思,也就不會專挑這個沒人的時候來了。她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半開玩笑道:“就你我知道?怎么傅大人不怕我不認賬?”
誰知傅遠山根本沒理會她,也不知是覺得五十萬兩對于千川公子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還是太相信她的人品,總之他根本沒回應傅弦歌的話,不在意地擺擺手:“行了,時間也已經不早了,銀票我給你放在這兒,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傅遠山離開后,傅弦歌臉上的笑便不由得淡了下來,半邊側臉籠在陰影里,叫人看不清楚思緒。
“去給我查查,傅府這五十萬兩銀子是怎么來的。”
清容是千川閣里唯一知道傅弦歌身份的人,在傅遠山離開后第一時間來到了傅弦歌身邊,才剛一進來就聽見這么一句話,一抬頭就發現傅弦歌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只是那聲音有些冷,便無端讓人產生一種這個人生氣了的錯覺。
“公子,這是……”
“去查吧。”
傅弦歌沒給清容詢問的機會,她腦子亂的很,需要好好靜靜,清容立刻閉了嘴,體貼地招招手讓這里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
在沒有人的環境之中,如果確保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會被人發現,凡人往往會容易流露出本性中不愿意被別人看見的一面,而在千川閣里,為傅弦歌騰出來的空間,即便是皇上來了也不一定能看見她獨處時的樣子。
傅弦歌拿起傅遠山留下的銀票,里面最大的數額是兩張十萬兩的,剩余的大多是五萬兩一萬兩的,更少的也有,零零散散的,可以看出這絕對不會是直接從傅府公中拿出來的銀子。
傅弦玉整日都在給傅遠山丟人,若不是有一個傅遠山這樣的父親,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她這樣蠢笨的人,若不是仗著身份,又如何能驕橫跋扈這許多年?
一個月前傅弦思曾經因為傅弦玉的嫡女身份恨毒了她,想不到一個月后竟與向來自詡不屑爭寵的傅弦歌殊途同歸了。
在這樣靜謐無人的環境中,真實的自我容不得一絲掩藏,傅弦歌悲哀地發現,她也不過是個世俗之人,原本以為的毫不在意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自欺欺人,現如今這幅嫉妒傅弦玉的樣子,真是太難看了啊……
傅弦歌將雙腳縮到椅子邊緣,雙手抱膝將臉埋在里面,整個人就這樣窩進了并不算寬敞的椅子里,漆黑的發絲散下來,整個人像是被負面情緒覆蓋了,看起來有些萎靡。
然而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她一抬頭,眼里卻是一片清明,就好像方才那個人不是自己——這便是她了,短暫的放任過后,她永遠都會是那個不會被任何情緒打敗的千川公子!
“進來。”
清容辦事很快,此刻雖然已經入了夜,但有些事情并不難打探,她手中拿著一張紙,遞到了傅弦歌面前:“傅大人暗中變賣了傅府的幾處莊子,一些比較好的店面也都盤了出去,除此之外應該在典當行還有一些交易,但此時許多店家都已經關門了,暫時沒查到,這上面是已經明確的物件。”
變賣家產啊,就為了一個傅弦玉,呵……
傅弦歌沒能如她所想一般露出嘲諷的笑來,或許“三省吾身”后她已經堅定將自己這種丑陋的情緒抹去了……
因此傅弦歌聽完后并沒有什么表示,用漫不經心地態度隨口問了一句:“地契呢?”
“已經找到了買家,公子是否需要……”
“不必了。”那是傅遠山變賣出去的東西,傅弦歌又不是有什么替人收拾爛攤子的臭毛病,沒必要還去買回來,先不說這些東西再次出手是要抬價的,一來二去她還要虧銀子,就單說是她這么明目張膽的行動,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怕是都要暴露。
更何況日后萬一有一天讓傅遠山知道了,又是無盡的麻煩。
傅弦歌是個生意人,這種明顯賠本的買賣是絕對不會做的。
“哦,”清容沒看出傅弦歌的異常來,只是直覺覺得有些不對勁,沉默了片刻后問道:“那欠條呢?”
傅弦歌有些奇怪地看向清容,反問她:“你覺得我是個奸商嗎?”
“……我知道了。”清容覺得,既然抓住了傅弦玉的小辮子,即使傅遠山已經替她收拾掉了爛攤子,但是其中也并不是沒有可操作地余地,可傅弦歌既然都已經明確表示了那欠條毀掉即可,清容也就不便再多說什么,反倒是傅弦歌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即便是個奸商也該有點腦子,得罪刑部尚書,對我又沒什么好處。”
傅弦歌看起來是在自言自語,也不知是在說服別人還是勸慰自己,清容可以迅速理清楚千川閣繁復無比的賬目,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傅弦歌的異常,她茫然地在原地出站了一會兒,然后才聽見傅弦歌說道:“我走了,免得傅府里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來。”
也不知傅弦歌的嘴是不是開過光,說什么來什么,她才剛回到傅府,清和便將事情告訴了她,原來今日下午葉素竟然派了人過來,是邀請她明日一同去四海居看斗棋。
葉素與傅弦歌不過是在宮宴之上一面之交,再加上葉素的身份與刑部尚書之女、當今沐陽郡主相差太遠,此舉便顯得唐突,可葉素已經表明明日顧蓁蓁等人也會一同前去,清和想著傅弦歌要打入金陵貴族的圈子,便做主應了下來。
她倒是并為將話說的太滿,若是傅弦歌回來后有別的想法也有回旋的余地,可傅弦歌聽完后卻并未說什么,下意識地便想到了蕭挽風所說之事,他所調查之事若是與千川閣并無關聯,那么傅家便會首當其沖,其中隱情,顧蓁蓁是否會知道,又知道多少?
她如今被推到了明面上,該出現的人陸陸續續總會出現的,若是她一直龜縮在這南棠院,豈不是要讓好多人失望了么?
傅弦歌突然露出一個笑來,對清思說道:“你明日去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