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

第七十章 放手一箭

第七十章放手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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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閑掃了眼院子里緊閉的上房門,干笑幾聲,“爺,就在這里頭,這是玉蓮花的院子,小的要是進去,怕玉小姐嫌棄小的們臟,呂爺就在屋里,爺請。無彈窗”

李小幺站在院門口,先打量了一圈,才揮了揮手,幫閑連躬了躬,輕快的轉身回去了。

輕輕推開院門,李小幺在院門外站著,側耳聽著院子里的動靜,院子里很安靜,好象沒人一般。

李小幺呼了口氣,抬腳進了院子,往上房走,姜順才急忙跟在后頭往里走。

李小幺站在上房門口,轉身回頭,打量四周,這院子要稱作院子,真是十分勉強,實在太小了,正面兩間正屋,左右就都是別的屋子的后墻了。

李小幺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臺階沿上,凝神聽著動靜。

四下都是嬉笑絲竹唱曲聲,也聽不清楚哪一聲是正屋傳出來的,哪一聲又是別的院子里傳出來的。

李小幺猶豫了一會兒,下了一步臺階,想出院子回去,想想又有些不甘心,咬著嘴唇呆站了半晌,突然一個轉身,直沖到正屋門前。抬手試著推了推房門,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李小幺猛的伸直手臂,’咣’的一聲推開房門,大步沖進屋。

正屋和內室是打通的,屋里紅燭高照,李小幺沖到人影晃動的簾子前,伸手挑起簾子,目瞪口呆的傻在了那里。

雕畫華麗的大床上,赤條條的兩個人緊纏在一起,正努力的熱鬧。

聽到聲音,兩人的熱鬧瞬間靜止,齊齊轉過頭。

李小幺下意識的瞇起眼睛,目光從呂豐潮紅的臉上,移到緊貼著他的臉的另一張桃花粉面上。

呂豐看到李小幺,呆怔了下,卻沒打算起身,這會兒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只回手抓了夾被胡亂蓋在背上,一邊繼續用力一邊叫道:“出去出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那張桃花粉面在呂豐身下晃動著沖李小幺嫣然一笑。

李小幺甩下簾子,陰著臉轉身出了屋,出了院,出了萬花樓,沒敢進屋的姜順才緊跟在李小幺身后,大氣不敢出,一路跟回腳店。

第二天一早,城門剛開,李小幺就帶著姜順才和趙五哥趕回了筆架山。

呂豐直到傍晚才回到筆架山,熟門熟路的到后山找到躺在大山石上曬太陽的李小幺,縱身跳到石頭上坐下,陪著一臉笑,“那不是你去的地方,下次別去了。”

李小幺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

呂豐伸長脖子,仔細看著她看了半晌,疑惑的問道:“生氣了?”

“呸!我跟你生什么氣!”李小幺睜開眼睛,惱怒的狠狠’呸’了一口。

呂豐忙閃開那片口水,陪笑解釋:“你跟那些不出大門的閨閣女子不同,是個有見識懂事理的,怎么還看不開這事?這男人的事……飲食男女么,對吧……”

“聽你這意思,這男人就跟那野獸一樣,一到時候就得發情?”李小幺呼的坐起來,瞇眼盯著呂豐,刻薄的接了句。

呂豐尷尬的苦著臉,連連咳了幾聲,“你怎么……怎么這么……唉,你比我大姐還……厲害,我大姐不準大姐夫納妾,可從來不管他去勾欄取樂,這男人逢場作戲的事,有什么好計較的?哪個男人不是這樣?這男人和女人不一樣!”

“大哥、水生哥都不這樣,二槐哥和貴子哥也不這樣!”李小幺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冷冷的回道。

呂豐輕輕笑起來,斟酌著言詞,“小五,你大哥,還有水生他們,這庶民么,本來就不能納妾,往后你大哥他們有了出身,你再看,這天下男人都這樣,你性子強,可這事,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你計較這個,不是跟自己過不去么?”

李小幺又坐起來,盯著呂豐冷眼看了片刻,慢慢呼出口氣,語氣淡然下來,“看玉蓮花那樣子,對你中意的很,那是唐縣花魁,你既搭上了她,也不能浪費了,給你一百兩銀子,想法子免了咱們的黑市份子錢。那黑市,是萬師爺替知縣管著的,姓萬的貪財貪色,等會兒我讓張狗子把銀子給你送去。”

說著,李小幺輕巧的跳下大山石,頭也不回的回去了。

呂豐呆怔怔的坐在石頭上,看著李小幺越走越遠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哪里有哪兒已經不那么妥當了。

過了十來天,李小幺、呂豐只帶了張狗子和程旺,子時前后下了山,騎上馬,悄悄往鄭城北門繞過去,李小幺仔細掂量過,決定在丑末寅初前后過去偷東西,這個時候,人最困倦,也是防備最松懈的時候,相比于人定時分,要穩妥的多。

四個人順順利利回到山上,李小幺一連揀了二三十只燕窩出來,盯著燕窩,眉頭漸漸擰起來,轉頭看著呂豐問道:“這燕窩太多了,你拿了多少?至少過半了吧?”

“你也太……小家子氣了,這點燕窩就能過半?那是皇家,正牌子皇子,就是富裕點的人家,只要吃得起燕窩,二三十個也過不了半!”呂豐抱著胳膊,斜著李小幺,一臉的看不上。

李小幺盯著他看了半晌,狐疑的收起了燕窩,繼續分揀起別的東西。

呂豐見李小幺沒再窮追緊問,暗暗松了口氣,這小妖怪,好象什么事也瞞不過她,下次還是少拿點,這次是拿的太多了。

隔天賣了東西,省了那三抽一的黑份子錢,李小幺心里爽快了不少,痛快的分了兩成銀子給呂豐,也不再管他去哪兒,隔天一大早就帶著張狗子回去山上了。

呂豐也就比李小幺晚了一兩個時辰,就回到了山上,獻寶般拿出支金簪子遞給李小幺,“小五,我給你買了支簪子,你看看喜歡不,這是太平府信最新樣的簪子,你戴著肯定好看。”

李小幺接過簪子掂了掂份量,“包金的還是赤金的?”

“當然是赤金的!包金的東西怎么能拿的出手!”呂豐得意的答道。

李小幺’嗯’了一聲,滿意的又掂了兩下份量,打開銀箱子隨手扔了進去。

呂豐眨著眼睛,隱約覺得這簪子在李小幺眼里,就是一塊還算夠份量的金子。

北平軍營里,廚頭老賈滿頭是汗,正翻箱倒柜的找東西。

那一小袋建蓮子哪兒去了?昨天明明就放在這里,打算今天一早泡上給爺做蓮子糕當宵夜吃的,怎么轉眼不見了?

帳篷里被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那袋建蓮子。

賈廚頭苦惱萬分的抹著滿頭的熱汗滲冷汗,這真是出了鬼了!爺的東西也有人敢動不成?!

賈廚頭垂著頭呆站了半晌,只好挪出帳篷,找到水統領,期期艾艾說了建蓮子不見的事。

水統領緊擰眉頭,讓人取了一小袋建蓮給了賈廚頭。賈廚頭松了口氣,接過建蓮,急忙回去泡蓮子準備飯菜去了。

水統領看著賈廚頭一溜小跑走遠了,擰著眉頭,命人取了賈廚頭這一陣子領東西的冊子,又讓人取了以往的冊子過來,細細對了幾頁,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背著手思量了半晌,拿著冊子去了二皇子的大帳。

蘇子誠正端坐在桌后寫著什么,護衛稟報了,水統領掀簾進來,蘇子誠也不抬頭,筆頭歪了歪:“先坐,等我寫了這封信。”

水統領忙小心的斜簽著身子坐到下首椅子上,靜等蘇子誠寫好信。

不大會兒,蘇子誠放下筆,一邊將信折起放進信封里,一邊掃了眼水統領手里的帳冊子問道,“箭支都齊備了?”

“是,加上今天送到的,全部齊了,別的也都齊備了,就等爺一聲令下。”水統領一臉喜色,欠身答道。

蘇子誠滿意的’嗯’了一聲,看著水統領手里的帳冊子抬了抬下巴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爺小廚房的細帳。”水統領說著,站起來上前兩步,恭敬的將兩本帳攤到桌上,推到蘇子誠面前,指著帳冊子解釋道:“爺看,這是前兩個月的帳,這是這兩個月的帳,這用度上翻出一倍不止,可就這樣,剛才賈廚頭還過來找我,說昨天下午剛領的一袋建蓮子沒有了,現又領了一袋回去,這里頭有古怪。”

蘇子誠仔細對了幾筆明細,也蹙起了眉頭,緩緩點了下頭,“是不大對,這燕窩怎么能差了這么多?上個月竟用了近兩百盞!你問過賈廚頭了?怎么回事?”

“問過,賈廚頭也說不清楚,說是就那么就沒了!這事只怕和賈廚頭脫不開干系,得好好問問他,這東西總不能平白沒了!”

“不是老賈,他跟了我這些年,人品脾性我知道,他是個老實人,膽子也小。”蘇子誠一邊低頭細細看著帳冊子,一邊否定了水統領的懷疑。

水統領忙噤了聲,等蘇子誠發話。

蘇子誠一行行看了,半晌,眉頭蹙起又松開,抬頭看著水統領吩咐:“去找長青,傳我的話,讓他派人暗中盯緊小廚房。”

水統領恭聲答應,收了帳冊子,長揖告退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