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餌
第七百六十二章餌
看到這句話,謝大沉默了。
他知道,在當下情況之下,柳福兒這么做根本沒錯。
只是想到那孩子純凈到幾乎透明的眼神,就生出一陣不忍。
柳福兒一把將桌幾上的水漬抹凈,別開臉,看窗外。
廂外,馬蹄嗒嗒的響著。
謝大閉上眼,不知是逃避,還是不想看到什么。
約莫小半個時辰,車子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車夫側頭,道:“要進卡口了,兩位做好準備。”
謝大唔了聲,從袖中拿出一荷包,遞去外面。
車夫接過來,掂了掂,便塞進袖中。
待到過卡時,他笑著往前一湊,特別熟練的把荷包遞了過去。
兵士只動了動手臂,便放行。
柳福兒落下車簾,看了眼再次閉上眼睛的謝大,微微搖頭。
又行一會兒,車夫吆喝著將車停下。
謝大這才睜開眼,貓著腰下車。
車夫擺上腳凳,柳福兒撩了簾子出來。
見謝大正立在腳凳邊上,正伸手過來。
她搭著他手臂下來,看面前有些破舊的木門。
謝大轉去車廂后,搬行李。
車夫瞄了眼瘦弱的柳福兒,跟去車廂后。
柳福兒瞄了眼兩人,推開虛掩著的門。
才邁步進去,就聽屋門一響,船主從里面出來。
“來得挺早啊,我還以為你們得過午才能到。”
柳福兒嘴角含笑,屈膝見禮。
船主擺手,笑看正從外面進來的謝大。
“老大,”謝大笑著招呼。
船主點頭,看了眼外面。
車夫幫著把東西卸在地上。
“就這么點?”
瞧著寥寥幾個包袱,船主驚訝不已。
要知道,就他給的那些銀錢,也足以添置不錯的家當了。
謝大尷尬笑了下,轉頭看了眼柳福兒,往上舉了舉懷里的被褥。
“進屋說話,”他如此道。
船主立刻明了,那些錢花去哪里了。
柳福兒垂著眼瞼,眉宇有些郁色。
船主暗罵自己一句,趕緊跟著謝大進屋。
柳福兒轉身,挑小件的往廚下搬挪。
很快的,謝大從屋里出來,把重物搬進去,交代道:“去煎些漿來。”
柳福兒點頭。
虧得來時,她把家里余下的那點甜漿帶來了。
謝大重又回去屋里,陪著船主說話。
柳福兒端著漿水進去時,正聽謝大道謝。
”船主呵呵的笑,道:“這地腳不錯,雖說有些窄仄,不過勝在離城西不遠,離買東西的地方更是近。”
柳福兒立刻上前兩步,露出感興趣的樣子。
對此,船主倒是覺得正常。
不論她是病著,還是康健,到底要操持一家人的吃食,關心買賣東西的地方,才是正理。
說完這話,他便起身,打算去尋一尋那稀罕物什。
至不濟打聽出些消息也是好的。
謝大送他到院門口,方才低聲道:“我如今手頭有些緊,租金就從我工錢里扣,你看可好?”
“你我什么關系,如何不成?”
船主笑說一句,便急急走了。
謝大立在門邊一會兒,回轉說要出去。
直到夜幕沉沉,宵禁即將開始之時,謝大方才回轉。
柳福兒端上晚飯。
謝大大口咬著胡餅,喝了兩口羹,感覺肚子不再火燒火燎的燒著,才吐了口氣。
“都辦好了?”
柳福兒問。
“差不多了,”謝大點頭。
柳福兒瞇了瞇眼。
“這兒還有你的人?”
謝大呵呵的笑,避而不語。
柳福兒輕哼了聲,也沒追問,只道:“我不管你怎么折騰,但你自己要心里有數。”
“你的命可就一條,沒了就沒了。”
“人心最是易變,尤其你離開這里十幾年,有些事真的不好說。”
“放心,我只讓他幫忙傳消息,其他的我一概沒說。”
謝大彎起眉眼,知曉柳福兒話里未盡之意。
柳福兒也知,這家伙精明起來半點也不遜與自己。
但她就是忍不住叮嚀。
因為不這么做,她的心就不安。
“我找的是家父早年幫過第一人,后來他為了報恩,跟在家父身邊。”
“早在察覺不對之時,家父便將他放籍,又與他些財帛,讓他自謀活路。”
“如今他也算混出些名堂,我所求之事,他還是能幫上一些的。”
柳福兒低應一聲,沒在說下去。
見他吃得差不多,便道:“灶上有熱水,泡泡腳再睡吧。”
謝大哎了聲,見她往里屋去,又道:“明天我可能要上船。”
“這么快?”
“不快了,”謝大笑道:“我可是跟船老大說,租金在工錢里扣的。”
“他可不得趕緊收回來?”
柳福兒腳步一頓,道:“我應該去不成吧?”
她病秧子的名頭已經傳出去,就算她要跟,船主還不敢答應呢。
謝大顯然明白她所指,頓時呵呵的笑。
“明天街市上應該就會有流言,你多留意下。”
謝大微笑,“馮家那小子打小就耐性不好,那玩意兒又是個稀罕的,想來是耐不過幾天。“
“什么東西?”
柳福兒問。
“一個入水似血,出水如玉的物什。”
謝大很是輕描淡寫。
柳福兒瞇了瞇眼。
“這東西,哪來的?”
謝大笑,“早年的一個物件。”
“你早前就打算用這個釣出馮家那小子上鉤。”
柳福兒語調微沉,十分肯定。
“不錯,這么稀罕的物什,誰不想據為己有?”謝大微笑。
“這東西可有人知道在你手?”
柳福兒沒有回答,反而問他。
“或許有人知,”他看柳福兒,“比如劉大,再比如我的那些叔伯。”
“這東西不能用,”柳福兒道:“太危險了。”
“沒事,”謝大笑道:“大約在他們心里,我早已是個死人,說不定尸骨都已經化了。”
“怎么可能?”
柳福兒道:“我與劉家作對多年,他們豈會不調查我周圍?”
“可就這法子最快,”謝大沒有回答,轉而道:“梁二的病情可是耽誤不得了。”
“你,”柳福兒面色微變,指著他,手指顫抖。
“那也不行,”她盯著謝大,“我說不行就不行。”
“你還說都聽我的,”謝大慢悠悠的道。
“就這事不行,”柳福兒氣得咬牙切齒。
“餌已經下了,不是你說不行就不行的,”謝大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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